罗康无助且绝望的吼叫着,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青金卫士能赶到现场,这些遵纪守法的交通署武装人员绝不会动用私刑,再怎样他也不至于死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又是八分钟过去,这“笨手笨脚”的神秘男子一直在砌墙,最后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投食窗,从外边透出点光源来,它微弱渺茫,让罗康感觉空气里的氧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不用等七天七夜,他就闻到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古怪的腐烂味道,或许那个叫阿蒙娜的小妹妹也闻过这种味道——这是绝望的味道,是身体还没有死亡,心灵就已经死了大半的气味。
“现在,罗康先生。”江雪明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们来谈谈你的人生。”
罗康突然抬起头:“我?我的人生?”
江雪明:“是的,我是一个心理医生,也是一位神父,我在布伦威尔的福音派小教会上班,后来去了九界首府工作。”
罗康:“那又怎样?”
江雪明:“说起来十分凑巧,前往一个小站的路上,我和达芙妮相遇,听闻这两姐妹遭难的故事,在偶然之间,我就来到你面前了。”
罗康:“狗屎!”
江雪明:“直到现在,你依然觉得囚禁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
“这和我没有关系!”罗康满脸无辜打断道:“我只是拿钱办事!”
江雪明:“你只是运气不好?”
罗康:“我就是国王帮的一颗螺丝钉!”
江雪明:“你只是认为,自己的运气不够好,恰巧遇上了一次工程事故?你这颗螺丝钉遭受了不该遭受的待遇?你的生活出现了不可承受的重量?”
罗康:“不然呢!?这事儿本来就应该是顺顺利利的办完了!可是这贱种达芙妮!她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明明只是她动动手指头的事儿!帮咱们的头儿偷点儿钱,那么就一点点!我也不用继续呆在这里.”
“罗康先生,冷静下来。”江雪明低声问道:“每当人们受难的时候,面临绝望的困境时,上帝都会给他们一条生路——你得好好想一想,好好思考一番再开口。”
“人的精神能量平时都存在于身体内部,它在我们的血管里,跟着血液一起奔向大脑,在我们的脑神经突触里,在大脑频繁的活动当中——可是一旦开口讲话,这股能量就用掉了,消散出去了。”
“你说了那么多的话,一定很累了。”
罗康急促的呼吸着,他确实感觉精神萎靡,似乎振作不起来了,他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中,无法好好的思考。
江雪明说道:“我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疯子,我也没有什么喜好杀人的怪癖,把你关在这个屋子里,只是因为我想让你体会一下阿蒙娜小妹妹的感觉——这是潘先生出的主意,这是他的拿手好戏。”
“真他妈见鬼”罗康骂骂咧咧的,随后说道:“我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
江雪明:“也就是说,如果你事先知道.”
罗康立刻抢道:“我不会这么干的天哪我都干了什么.我让一个小女孩在这种地方呆了七天七夜.天哪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我他妈快看见我太奶了神父”
江雪明:“那是缺氧导致的幻觉。”
罗康:“是吗?我尿了吗?”
江雪明:“闻上去好像是尿了,你已经小便失禁,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这代表你快死了。”
罗康:“我错了,我认错我朝您跪下好么?我错了.我愿意自首,只要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立刻就去自首.我以后再也不混黑道了神父,我想信教.”
“我还有两个问题。”江雪明问道:“你平时都在哪里干活?你是个电话员,为谁传话呢?”
罗康:“下城区圣莫尼卡街道十一号,那里有一家服装店,进去后门就是一个小牌馆,我在这里工作,我给国王帮的三把手独眼考克传话,一般都是传给手下卖前菜(软性毒品)的小兄弟们,要他们收风撤退或者大胆卖货,就这么简单.”
“真是不好意思。”雪明推开砖块,走进屋子里,这浑浊的空气立刻清新起来,“看来你抓住了上帝给你的机会。”
压在罗康心里的重石一下子挪开,他见到了生的希望,马上露出笑容:“哈哈哈哈.神父哈哈哈哈”
江雪明掏出小刀,解开这匪徒的绳索,挽着对方尚且健全的胳膊,端来一个小水杯,里面是白夫人制品。
“喝吧,你快死了。”
罗康立刻低头喝药,期间他感觉手脚被神父掰扯扭转,断掉的腿骨和臂膀都逐一复位,他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开口骂人。
直到这位神秘的神父又一次讲起神神叨叨的经典。
“现在又有一道考验放在你面前,罗康。”
楼下传来汽车熄火的引擎喘震声——
“——我没有按时听电话.我.”罗康立刻紧张起来:“帮派的哨兵来找我了神父我.”
这一点点微妙的变化,罗康的内心在接受考验。
刀子依然摆放在椅子上,神父用它割开线束之后,就一直将它放在那里。它离罗康的手不过三十公分远,只要稍稍走一步,低个头就能拿到。
如果等到哨兵找上门来,阿蒙娜走丢的消息传出去,罗康这个电话员也得遭殃——他负不起这个责,潘先生一定要他剁手剁脚来偿债。
“呵嘿嘿嘿.呵呵呵.”罗康的脸上显露出歇斯底里的笑意:“你在诈我?是么?只要我拿起这把刀子,你立刻就会杀死我?对不对?嘿嘿.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的”
江雪明点了点头——
“——你经受住了考验,罗康先生,又一次抓住了上帝送来的机会。”
国王帮的三个哨兵抽着烟,一路往十三楼赶,这里便是关押阿蒙娜的楼层,到了十二楼,便看见一个奇奇怪怪的长衣男子站在楼道一侧。
打头的哨兵刚想掏枪,伸出去的手叫雪明拿住掰断了,惨叫声还没喊出来,喉结遭了重拳猛击,身子趔趄往下翻倒。
第二位紧接着跟上,想要掏枪就被同伴失力的身体砸中,一路滚回十一楼。
最后一个可怜虫躲在十一楼大声呼喊着。
“罗康!罗康你在吗?!罗康!这狗杂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是谁?!罗康!”
罗康先生依然没有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像一头野兽——
——那神父好似一位猎人,慢慢的将他驯化成了家犬,他再也不敢去拿椅子上的小刀。不敢去应哨兵兄弟一句。
随着楼下传出闷哼呼痛的响声,神父一路小跑,来回反复提着三个不省人事的哨兵,丢回罗康面前,那对洁白的工装手套甚至沾不上一点血。
“他们就交给你了,罗康先生。”
十分钟之后。
罗康接到了国王帮圣莫尼卡办事处的电话,是独眼考克打来的。
“头儿.”
考克:“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
罗康:“我遇见一个男人.”
考克:“什么?!”
罗康:“他有种该死的魅力.我好像只能听他的话.我.控制不了自己。”
考克:“啊?”
罗康已经带着三个受伤哨兵兄弟上了车,要赶去最近的医护所。
“头儿!我不干了!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