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雪明登上了一艘观光船,没有天枢或无名氏的伙伴陪同——尤里卡火山城本有许多永生者联盟的线人,他得避嫌。
这条观光船的船体结构是经过现代化改造之后的三桅盖帆船,它像极了五月花号展览馆,只不过在四百多年后,尤里卡港的一位富商收来这条老古董,将它作为宴会厅来使用,专门招待香巴拉和尤里卡两岸的商贾。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用五月花号呢?
“这里边就有讲究了。”文不才梳着大背头,穿着小洋装,嘴巴上还挂着两撇八字胡,是简单好懂的易容伪装,“游轮的大老板是个暴发户,他做了几年剃须刀的生意,变成尤里卡的剃须刀大王——刮胡子这行当就和剃头匠一样,在有钱人眼里,总归是修理边幅的下贱行业,于是这位老板就想变成上流社会的上流人,如果变不成上流人,变成上流社会的下流人也行。”
“这艘船就是这么来的,那龙骨扒拉的藤壶都算文物,在杂物间捡到的珊瑚海藻丢去中药房是大补仙丹,船底壳的老鼠窝里都能吐出来几句英文。”
“桨叶里挂的水垢油泥是历史的沉淀。舵盘中藏的风化海盐是醇厚的底蕴。”
“帆布上撒的野尿呀,是他妈两百多年前船工喝完酒念完诗,唱的船歌,讲的文化。”
江雪明跟着文不才大哥一起钓鱼,只听身后传来一阵阴风。
杰克·马丁感叹道——
“——真是沉沉又淀淀,底底又蕴蕴,文文又化化啊!~”
就在此时,从舞会厅堂方向走来一位金发丽人。
那摇曳妖娆的身姿从门廊飘出,长裙像是一朵火红的玫瑰,昂首挺胸的姿态有种艳压群芳的霸道。
大卫·维克托跟着说:“你这没教养的丑东西,难道就讲不出其他形容词了吗?”
文不才低声问:“他的女装怪癖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的?他又开始了?”
江雪明低声答:“我也毫无头绪,老师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他有停过吗?”
并非是B·Side在作怪,维克托先生使用钢笔和眉笔的技法一样精湛,他就是男儿身,兄弟几位的易容装扮都是由他亲手设计创作。
听见维克托老师的叫骂,“又矮又胖”的杰克先生应道:“尊贵且美丽的夫人呀,还恕在下冒昧,能否请您与我共舞一曲?”
这矮胖的身形都是由一捧黄土凭空塑造,杰克·马丁已经失去智人的血肉之躯。
“来吧。”维克托皱着眉,满脸的嫌弃,与江雪明多嘱咐一句:“要盯紧了,你的戏路太窄了!”
江雪明:“啊”
“与十年前一样。”维克托责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让你去扮丑角,扮普通人,扮个下流胚,扮个浪荡公子,你做不到的——再过十来年,恐怕你也是这副德行。”….
江雪明:“夫人说的是我的我的。”
维克托老师在教训雪明——
——这话说的一点不错,从二十一岁的第一眼开始,到三十出头,雪明的气质没有太大的变化,他演不了其他人,没那个能力你知道吧。
年轻时的小李子也这样,你让这种神仙颜值的男主角去演绎其他角色,对这类靠脸吃饭的演员来说实在太难了。
虽然明哥已经三十来岁了,他一直都有好好练功,通过B·SIDE和尤克丽丽获得了这副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肉躯,似乎是壮实了那么一点,但是那种安静随和的气质很难改变。
在灵性修行的领域,有一个情绪能量分级,根据不同的情感来划分能量的等级——这套理论也被应用在加拉哈德的灵能学科上。。
保持平静其实是很难很难的事,想要维持长时间的平静,内心需要极强的能量。生活中有很多很多事情,会制造情绪,会影响人心。
一个人不欢喜,不悲伤,不愤怒,不麻木,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这本身就是一种卓然出众的,难以掩盖的,引人注目的特质。
在维克托老师和杰克先生离开之后,雪明与文不才先生问起此行的目的地。
“文森特(文不才的曾用名),我们到了仙台府之后,要去哪里呢?”
“还没到呢。”文不才手握鱼竿,架起腿来,神色荡漾:“您就甭操这闲心啦。”
雪明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组织部的人没给他留任务简报,只是安排了这三位“老人家”一起行动,也符合之前无名氏的进攻流程——由精英兵打开局面提振士气,枪匠和文不才走在队伍最前列。
“你听过狐狸分饼的故事吗?”文不才问道。
“愿闻其详.”江雪明应道。
文不才不徐不疾的说道:“这五月花号上有仙台府的两家人,一家是水师提督刘氏宗亲,一家是提督府上姨太太,是外戚。”
“这俩家人呢,就是两头笨熊。”
“仙台府的生意好比一块大饼,谁能吃到这块饼,谁就能掌握东南部州沿海十四县的财富和权力。”
“刘大提督好比一头狐狸,有一日啊。这狐狸来到大熊和小熊身边。”
“它就披着夏邦皇帝的虎皮,与执掌土司官民兵权的宗亲兄弟说,你看那个小熊家里生意做得好,它拿到的饼好像比你的大喔?”
“大熊立刻就不开心了,于是狐狸立刻帮忙,往小熊的饼上啃来一口,大熊见到自己的饼比小熊的大,马上欢喜起来。”
“小熊又不开心了呀,姨太太讲,狐狸呀,你是我老公,怎么帮着家里人欺负老婆和舅子呢?”
“于是狐狸又说——我是个公平公正的人!~绝不会偏袒其中一方,又往大熊的饼上啃了一口。”
“如此反复,如此反复。”
文不才摇头晃脑的。….
“仙台府的大饼呀,最后就由狐狸说了算。”
“这两家人呀。一个丢了地方兵权,丢了乡绅关系,没了团练教头和村镇民兵的支持,村长也不听话了。”
“另一个丢了漕运营生,丢了洗纱布坊和盐铁生意,全都落到丈夫家里去,得让刘提督安排工作,如今就按照‘皇上’的吩咐,来跑这个洋运。”
“这两家人和章鱼哥有没有密切联系呢?我们不知道,所以就还是少开口,多讲点废话。”
这里的章鱼哥,指的就是“鱿大”——
——仙台府的具体情况也在这个小故事里基本讲清楚了。
如今夏邦的洋运第一港,有点类似咱们民国时期的大上海,这里有许许多多来自地下铁道先进科技,说不定还能见到手机和电脑,但是这地方没有基础建设,没有通信网络和大规模的电网。只有小部分贵族拥有这些便利的“神奇能量”,是个很诡异的地方。
船尾的观光平台上时不时吹来一阵咸腥的海风,也许是有些水土不服,雪明顿感疲累,先一步回房间休息了。
他往富丽堂皇的廊道去,途径游轮的宴会厅,走到半路上又停了一阵。
身体似乎不怎么听使唤,明明在尤里卡还算健康,为什么上船之后就浑身难受了呢?
他一次次舒展腰肢,揉捏指头,从手臂手掌传来阵阵肿胀感,也不是过敏反应或食物中毒,似乎离开尤里卡以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
难道说.
廊道四下无人,雪明立刻低声呼唤魂威。
“SD!”
大猫出现的一瞬间,它就浑身酥软瘫痪在地。
“咕噜噜噜噜咕噜噜噜噜。”
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身上的铁铠都开始液化,变成了柔软的泥巴。
“这里离梼杌太远了.”
江雪明想清楚了其中缘由,芬芳幻梦有一部分元质来自BOSS,它的英魂精魄受到了BOSS的祝福,香巴拉离交通署实在太远,太远太远了。这片土地不会眷顾勇者,BOSS也不能保佑它勇敢的战士们。
将钢之心戴上,四枚刚玉指环发挥作用时,钢铁大猫咪才慢慢站起来,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我这是怎么啦?哎哟哎哟哎哟”
江雪明:“我们在庞贝大海上旅行,还有二十来天的航程,就要抵达香巴拉。”
芬芳幻梦捂着铁盔:“啊我的脑袋好疼呀!好像睡不够好像好像挨了几棍子.我的妈呀疼死了。”
雪明唤回灵体,灵肉合一的一瞬间,他的颅脑也传来阵痛感,似乎是魂威感受到的痛苦反馈到了本体身上。
这片陌生的海洋屏蔽了傲狠明德和芬芳幻梦的联系,就像失去部分肉身的孤魂野鬼,没了BOSS的支持,芬芳幻梦好似一片无根浮萍,要花费更多的灵能去构建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