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武修文说:“我去寻佛雕师傅!大人您且在此等待,这村镇邪门得很,莫与镇民讲些什么,染病就祸事啦!”
江雪明问道:“有什么病?是疯蝶病么?” 武修文解释道;“比疯蝶病要厉害!叫[丹鼎疼],除了观音娘娘的仙蜜药石无灵——若是拖延,不过三日便血肉成泥,脊梁骨里长窟窿,长得三十三处洞府,里面藏着小还丹,这还丹起初赤红,渐渐发白,人就没有了,都要被还丹吸成干尸,死前痛不欲生,那病痛之人要以头抢地,撞得脑浆横流赤睛贯目。”
听武修文这么说,赵家兄弟脸色发白,一下子打起了退堂鼓。他们就是遭了瘟疫死了全家,还没到黑风岭,山脚下的黑风镇就如此凶险,想必镇民也是身患绝症,要去跪那个血玉观音才能得救——不然染上瘟疫,只要三天就会变成丹药呀!
“你尽管去。”江雪明催促着,没有听取武修文的意见。
等到武修文走远,雪明就转过头来,吩咐赵剑英。
“看好你老弟和关香香,我去探探路,要是这小子扯谎,我把他绑来,你们准备好刀子,把他阉了送去武成章面前,再要这条老阉狗给你俩安排工作。”
“解恨!”赵剑雄一下子兴奋得红了眼,也不想打道回府的事。只盼着武修文能早点回来,或者被恩人抓回来。
等到江雪明也走了,香香姑娘这才开口。
“两位英雄.”
她知道,想走就只有这一个机会了。
“这洋人不安好心,要把我们带到狼窝里。此时要是不走,恐怕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赵剑英:“你这婆娘说什么胡话!那是我恩人!他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去得!”
“只恨那武知县呀!他强要小女诬害良善,小女是逼不得已才与英雄对薄公堂”说到此处,香香姑娘又开始抹眼泪,一个劲的偷看剑雄:“若是二位英雄不嫌弃,就带小女离开此地吧!小女愿为英雄做牛做马,做个洗衣烧饭的侍妾,做个陪房暖床的丫鬟,哪怕是卖去蔡家庄也能换些银钱来”….
说到此处,赵剑英有些心动了。
可是赵剑雄却不为所动,他虽然好色,可是从来没有与香香过日子的想法——
——他只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杀了这厚颜无耻的婆娘。
“住口!我要阉了武修文!你敢拦我?!坏我好事?!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又要诬我恩人不安好心!你讲过谎话,又想来骗我了?!”
这个时候,赵剑英倒是被老弟点醒了。
这谎话连篇的妓女已经骗过他们一次,怎能上这种当呢?
这个时候,江雪明跟着武修文摸到篱笆外,兜里还藏着万灵药备不时之需,就见到两三个镇民仰躺在院落的长椅上晒太阳。
这些人形销骨立弱不禁风,正如武修文所说,似乎是大病一场,被古怪的瘟疫折磨得不成人形,没有穿上衣,躯干是皮包骨头,看见有一个侧躺的老翁,雪明便绕到他身后去详看。
那人后心脊椎处就有三十三个骨节,都高高隆起,果然是武修文讲的拿人炼丹的邪毒恶咒,似乎是有一层黄澄澄的蜜蜡封在毒疮上,暂时延缓了毒发身亡的时间,可是这些“还丹”却没有完全取出来,依然扒在这些镇民身上吸血抽髓。
雪明仗着过人的眼力和身法,翻进篱笆矮身疾行,跟着武修文来到村镇深处,又见到此地处处都是泉眼水井菜田猪圈,似乎不缺吃喝,到了镇上的杂什集市,人也越来越多,也有身强体壮的农户,不过这些人身上,多少都留着脊骨外突的肉丘,应该都受了血玉观音的赐福,能免除疫病的侵害。
再看一家佛像铺面里,武修文就坐在厅堂前,与一位面色红润的佛雕师傅讲话。
“玉真没有和你一起来?”佛雕师傅捧着一块玉髓,桌上摆着小锤,手里拿捏刻刀,问起百目大王的首席弟子。
武修文立刻应道:“在干爹府上歇息,我那珠州城有温柔乡,玉真仙长可是舒服死了,就多住几日嘛!”
门外的江雪明听见这话,只觉得武修文机灵得很,这谎话随口编来,虽然有破绽,但是要去舔一点汗渍和眼泪,从信息素层面来分析,玉真确实就是舒服死了,确实就是多住了几日。
佛雕师傅骂道:“胡说八道,玉真是一心求道的人,怎会贪恋红粉骷髅?”
武修文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托我带一位迎春楼的香香姑娘来了?要孝敬百目大王嘞!佛雕师傅您可瞧好——待我去领那佳丽来。”
“哎!”佛雕师将信将疑,抬手喊住:“不麻烦,既然你有心。就往观音菩萨的莲台下取仙蜜——有几人来觐见大王?”
武修文:“一共五人。”
佛雕师警惕起来:“其余几个都是干什么的?”
武修文:“一位御医,为珠珠娘娘安胎,两个脚夫,挑担子行李。”….
“没有车马?”佛雕师又问:“县官送礼物来,也忒寒碜了。”
武修文苦笑道:“您这黑风岭乱石怪山处处难行,哪里能走车马?”
佛雕师:“那两个脚夫也要仙蜜?”
“难道要我来挑担?御医和香香姑娘来挑担?”武修文反问道。
佛雕师一挥手:“罢了!不与你争辩了!你领这小石人去。”
说罢从老师傅手中送来一个面容精致,血红玉髓所雕刻的菩萨像。
“和几个司祭讲,要五瓶仙蜜,太阳一落山就服下,保你两个来回出入平安。”
武修文接走玉人,恭恭敬敬的退出房来。
见了门外的江雪明,这小老弟吓了一跳。
“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江雪明反问:“我不能在这儿?”
武修文:“我可是和您讲过,这村镇里的人.”
江雪明打断道:“看见了,身上有瘟,被当成一个个小炉鼎炼还丹。”
“哎”武修文叹了口气;“大人还是不信我?我怎会坑害大人呢?借我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呀”
江雪明:“事情办得挺利索的,这佛雕师傅什么来历?”
武修文拉着江雪明往村镇外边走,准备把赵家兄弟和香香姑娘迎进来。
“这个佛雕师呀,他是黑风岭黑风镇上的一个书生。”
“相传三百多年前,那时还没有百目大王,没有珠珠娘娘的时候,佛雕师傅就是黑风镇本地人,黑风镇也不叫黑风镇,叫禾丰镇,他有一手雕佛绝技,与佛门有缘。”
“灵光寺来了个妖僧,是赤目褐肤的异人,要他帮忙刻一座观音像,想给这个禾丰镇带菩萨来,传教嘛——这个事情大人您应该比我清楚,对当地老百姓来说是灾难。”
“佛雕师那时还年轻,县试回来没有考上,恰好碰见这么个晦气僧人,嘴上答应了,心里却想着怎么躲避灾难,只给这僧人做了一顿粗茶淡饭,太阳还没落山,就把人家打发走了。”
“当天夜里,他就做了一个怪梦。”
“梦里他寻到禾丰岭去,找到一块血玉,把玉石砸开,里面就钻出来一个漂亮美女。”
“他与这小美女亲热一番,梦醒时,脊梁骨就多了一个窟窿眼,用手去摸,又麻又痒的,里面便有一颗小还丹。”
“他忍痛取出这人肉仙丹,第二日又长了一颗,长在脖颈处,他再次挖出,以为能痊愈,结果这仅仅是个开始。”
“佛雕师终于明白,这个病好不了,还丹也越长越多,是那妖僧带来的劫难,于是跟着梦里的指引去了山里,果然找到一块赤红的玉石,这石头太大太沉,他托一户农家,让一男一女服下这两颗仙丹,两人变得力大无穷,一起把石头送到镇上,送进火塘。”
“佛雕师就雕了一座观音像,从这菩萨的莲叶中渗出金灿灿黄澄澄的蜜,佛雕师喝下蜜水,又用蜜糖堵住后脊的坑洞,长生不老了。”
“这一男一女,就是现如今的百目大王和珠珠娘娘。禾丰岭也变成了黑风岭。”
武修文讲完,又低声说。
“至于那个灵光寺来的妖僧?佛雕师后来去拜访,主持方丈也说没有这般人物。”
“自此以后,黑风岭瘴气缭绕瘟疫横行,镇民再也离不开这座血玉观音了。”
在镇中有不少年老体衰的“还丹炉鼎”还开着“丹窍”,似乎是没打算封上这些伤口,江雪明恍然大悟,这些身强体壮的农户,好像都吃过家里长辈送来的还丹——这家家户户都打井取水,哪来那么好力气?原来都是借了还丹的神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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