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早把头发束在脑后,随手从香料包里掏出一瓶香奈儿瓶装的六神花露水,往小腿上蚊子叮出来的红色丘疹喷了喷,指向码头客栈。
“走。”
福亚尼尼是一身奇装异服,看上去花里胡哨。
比利小子抱住六弦吉他,跟着他的伴唱一起进了客栈一楼。
本就是渔业繁忙的时节,客栈里没有几个活人。苏绫老师要两个小宝宝上楼歇息去,自己则是倚在曲尺柜台旁,看见掌柜的小孙儿学算盘,账房先生和厨子恰好坐在阴角乘凉斗酒,较量些围棋的谱面,争得面红耳赤。
没有授血怪物的气息,也没有异常的灵压,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正常。
交了房费以后,等到掌柜老头在后台用切金刀划开大银,提着秤满脸嬉笑的走出来。
“客官!东洋来的客官!”
老掌柜先是把碎银都解开,化为一两二两整钱,然后码成一列,推到苏绫胳膊前边。
“您点清楚,就住一夜,两间房,洗澡洗头要往白贝镇东头去,有个公共澡堂。”
苏绫:“辛苦。”
掌柜接着说:“那洗头粉,皂角也要另付钱,我这小店能收银子,澡堂归了知州手下总旗,命令镇子里的罗家人打理,他们喜欢洋把戏——只收散银票,红花钱也收的。西洋穗花钱也收,唯独不要银子和银元。”
苏绫:“了解。”
要知道东洋的游客都是内陆的香饽饽,这些来自异域他乡的客人通常身手不凡,多少是灵能大仙,出手也阔绰——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讲夏邦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仪,有些脾气古怪个性强烈的主顾,难对付也难照顾。
掌柜自然是贴心呵护,遇见苏绫这二十五六岁面相的冷淡大姑娘,生怕她在镇上受了调戏欺负,万一闹出人命来,总旗派人缉拿,原本春秋两季的例钱(保护费)又要多交一笔。
况且
掌柜问道:“客官,您可有夫家?”
苏绫:“你们这地界每隔一条街就得开个婚介所,遇见女人就问有没有老公,真的很奇怪。”
在封建时代,皇帝的财产是臣下,臣下的财产是军阀,军阀的财产是地主,地主的财产是男人,男人的财产是女人。
长了两条腿的财产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总要问清楚财产的主人是谁,才能保护管理嘛。
这种惯性思维深深根植于夏邦土著的脑子里,掌柜先问夫家,也是这个原因——
——早在上一卷的末尾,当弗拉薇娅在废墟中救出一个老太太,当时老太太问的也是“你可有夫家”,这一问,也是在关心弗拉薇娅的财产归属权。
“哦!不问,不问也不方便问。”掌柜老头儿立刻闭嘴,好奇的打量着苏绫身上这奇装异服。
阿绫:“天气热嘛。理解一下。”
白贝港的气温是三十八摄氏度,这鬼地方没空调没吊扇,仙台府的洋把戏是一点都送不进来,除了押运辎重的边防军队能把珍贵货品送到京城,其他的私人商队要和十六国的军阀土匪打交道——根本就赚不到一毛钱,路走不通,就没有任何通商的说法。
VIP身上除了背心短裤,就一条吸汗棉布做的裹胸,方便运动跑路,十分清凉。
到了白贝镇上,别说农户家里,大多富贵家庭的小姐夫人,哪怕是热晕过去了,也要穿着得体,裹着绢丝布衣遮羞盖丑。
苏绫一直都没说话,也不打算问下去。因为她问得越多,落到敌人耳朵里的情报也会越来越多——说不定三人下船的一瞬间,就有当地军阀的探子盯上他们了。
掌柜验完了通关文牒的证章,把白纸红字都看仔细瞧清楚,拉着小孙儿去后院井口乘凉,不想让小孩子见到这东洋来的姐姐。
其实也不用问什么了——
——老头讲完话以后,阿绫眼睛里的任务阶段目标自动变化。
[信息处理中.]
她的大脑飞转,那些简单言语都变成了意义非凡的任务指向。
不死鸟的UI灵体栏位出现了新的探索目标。
[任务提示:总旗命令镇上罗家人看管澡堂,公共澡堂是提高地区宜居度的重要设施。]
[掌管澡堂收费项的人员不能接触银器,不喜爱银锭和银币,与加拉哈德巴拉松消毒法中喻示的授血怪物有共同特征。]
[可以将白贝港区的公共澡堂作为下一个调查地点。]
[阶段性任务目标修改中]
[推荐携行人员:比利先生]
[任务难度:非常简单]
“走!”阿绫一脚踹开两个工匠学徒的房门,拉上比利一起。
福亚尼尼诧异道:“啊?我呢?”
阿绫懒得解释,这也是很多时候,她总是说“以你的智商很难跟你解释”的原因。
不死鸟给出的推荐项都是经过缜密计算的,为什么不带上福亚尼尼,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切都有“女人的直觉”在暗中作祟。
“我和他去澡堂。”苏绫说:“你留在这里。”
“为什么呀!”福亚尼尼满脸委屈:“万一有美女看呢?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带上我呀?”
为什么不带福亚尼尼去,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这家伙似乎还以为自己在九界,在温暖祥和的洗浴城一条街。
于是苏绫十分干脆,照本宣科走了个流程。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