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巩固前线阵地,李存审在德胜渡修筑南北两城。古德胜城被古黄河一分为二,北岸称德胜北城,南岸为德胜南城,黄河改道后,南城被毁,而北城则成为今天的河南省濮阳市。
从杨刘城到麻家渡,再到德胜渡,河东军的阵地不断西进。如果后梁不能在德胜渡挡住李存勖,那就只能在滑州抵挡了,如果在滑州还抵挡不住,那就只能打汴州保卫战了。
后梁总司令贺瑰,决不能坐视河东军经营德胜渡,于是集结队伍,对德胜南城发动猛攻。
贺瑰发挥了主场作战的人数优势,百道攻城,没有佯攻与助攻,所有方向都是主攻。
同时,派出一座“移动堡垒”,横亘在黄河中流。这座移动堡垒是用大竹索将十几艘大战舰首尾相连,外面蒙上牛皮,四周加筑城垛,架设栅栏。横在河中央,用以阻挡北城的援军。
李存勖率领大军救援,果然被这座移动堡垒隔断,只能在北岸眼睁睁瞧着南城沦陷。
有位叫马破龙的潜水高手,冒险潜水游过黄河,抵达南城,见到了守将氏延赏,马破龙转达了李存勖的问候,顺便询问南城战况。氏延赏充满忧愁地告诉他,箭矢已经用光,石头也即将用光,若再无援兵,南城随时可能陷落!
马破龙将紧急军情转告李存勖。
李存勖在军营门口用金银绸缎堆积起一座小山,说如果有人能击破河上的移动堡垒,这些赏钱就全归他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毛遂自荐的竟有几十人之多,都是自称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等法术的世外高人,诸葛亮的借东风神马的都弱爆了!这个说自己会“叶火焚舟”(扎小人,画个圈圈诅咒你),那个说自己会“禁咒兵刃”(孙猴子对七仙女——“定!”)……
李存勖病急乱投医,“悉命试之,无验”。
猛将李建及闪班出列,说贺瑰出动了几乎全部兵力,志在不小,此一战,我们只许胜利,不许失败。
废话!怎么才能胜利?
李建及心直口快,铁憨憨,“现在的情形,已经无法智取(法术)了,只能强攻!我愿率本部银枪效节都勇士,拼死一战。
于是,李建及在精锐部队银枪效节都中精挑细选了三百勇士,组成敢死队,三百人全都身披重铠、手持巨斧,划着小船向移动堡垒冲去。
飞蝗矢石如倾盆大雨,李建及身先士卒,冲到堡垒之下,砍断连接的竹索。这时候,在上游漂来了事先准备好的“燃烧瓶”,那是用木桶装满木柴,再用油浸透,点燃后从上游放下。燃烧瓶的后面,是满载河东士卒的战舰。
移动堡垒被砍断绳索后,变得四分五裂,将近一半的后梁士卒或是坠入河中淹死,或是被火烧死。河东军随后在南岸登陆。
贺瑰见移动堡垒被攻克,随即解除包围撤退,被河东军一直追杀到行台村才稳住阵脚。
此战对贺瑰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创伤,从此一病不起,三个多月后,贞明五年(919)8月1日,62岁的贺瑰病逝。
短短数月,麻家渡、德胜渡两大战略要地失陷,引以为傲的“绝代双骄”也相继殒命,沿河局面对后梁越来越不友好了。
朱友贞任命首都市长(开封府尹)王瓒为北面集团军总司令,接替贺瑰。王瓒,王重盈之子,最近的一次出场是徐州王殷谋反时,王瓒上疏撇清关系,说王殷是随娘改嫁到王家的,被父亲王重盈收为养子,所以王殷的“王”是王八蛋的王,不是王重盈的王。再往上,就是河中王珂投降朱温时,王瓒等王氏后人被迁往汴州,给予高官厚禄(但不掌握实权),以兑现朱温“厚待王氏子孙”的诺言。
可以说,王瓒虽然是名门出身,将门之后,却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少爷羔子,小人物,小角色。那他为什么可以接替大将贺瑰,成为后梁帝国北路军总司令呢,难道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不完全是。朱友贞让王瓒挂帅的同时,让“王铁枪”王彦章做王瓒的副手。这就值得玩味了,实际上真正出谋划策、冲锋陷阵的,都是王彦章,王瓒只是一个挂名统帅。人事调动反映出的是政治博弈的结果。
还是那句老生常谈,朱友贞根本不信任这些手握兵权的老将。杨师厚、刘鄩、谢彦章、贺瑰,再加上这个王彦章,他们谁都有可能叛变割据、变节投敌,后梁需要用他们,更需要防备他们。而只有“外戚帮”才是帝国忠臣。后文会提及王彦章与“外戚帮”的政治斗争,这里先做一个铺垫,朱友贞这位天子,实际更像是“外戚帮”利益集团的代理人,他明知王瓒不中用、全要依靠王彦章,却仍让王彦章做王瓒的副手。
新官上任三把火,二王挂帅,没有直扑德胜渡前线,而是自黎阳北渡黄河,突袭黄河北岸的魏州、澶州,大肆剽掠,然后进驻到距离德胜渡仅有十八里的杨村,修建浮桥。这一策略可以概括为“先杀治疗”,威胁骚扰一下河东军的河朔大本营,既能削弱其续航能力,也能对其士气产生一定的震慑效果。
河东将领李存进也在德胜夹城修筑浮桥。
一个月后,双方的浮桥都修建完毕。
一场血腥恶战在所难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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