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还差一刻才卯时,韩奇就已带着一千余名绣衣卫,在行辕门口整整齐齐列成几排。不到一会,穆栩也身穿软甲带着王安与刘洪两个大太监出了行辕门口。
韩奇急忙上前抱拳行礼,“大人,已经准备妥当,请大人下令。”
穆栩满意的点点头,“好,你即刻带领三百人去扬州卫指挥使郭振府上,将他给本官缉拿,然后就地看押。”
韩奇接令,带了三百人直奔郭府而去。
穆栩接过一名番子递过来的缰绳,转头对王安二人道,“两位公公,我们也出发了。”见二人点头,他便翻身上马来到队伍前面,向着后面挥手示意,领队的几名百户各自传令,一千余番子跟着穆栩向着南城进发。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街道上空无一人,只能听见一阵衣甲兵器碰撞之声。过了半个时辰,来到南城门下,这里的守城士卒从未想过敌人会从城内而来,再加上平时疏于训练,连示警都没有做到,就被绣衣卫的人马控制起来。
穆栩也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了。他当即命人打开城门传令城外大军进城,又吩咐三个百户各带三百番子,从城内配合城外军队控制其它三座城门。
过了不到一刻钟,便见贾琏与一个将领骑马并肩进了城门,城门外跟着黑压压的一片人马。
贾琏骑马来到穆栩马前两步,抱拳道,“大人,幸不辱命。”又指着身边的将领介绍道,“这位是冯汉将军的副将卢克敌将军。”
卢克敌急忙在马上抱拳施礼,“卑职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大人恕罪。”
穆栩也抱拳回了一礼,“卢将军客气,可有冯大人那边的消息。”
卢克敌回道,“末将两个时辰前就已经收到将军传信,将军只用了三个时辰就将那几处据点全部拿下,目前正在晒别人犯。”接着不屑道,“那些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堪一击,只配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冯将军好本事。”穆栩夸了一句,随即对着周围几人下令道,“如今万事俱备,按名单开始拿人,如果有人负隅顽抗,不必客气。”
“是。”周围众人轰然领命。
……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
扬州城里突然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无数官兵分散在城里四处抄家拿人,好多街头巷尾充斥着喊杀声,还有此起彼伏的哭声响起。听得早上刚刚起床的官商百姓胆战心惊,全都紧闭门户,生怕那些喊杀声冲着自家而来。
“将那些奸商尽数捉拿,抄其家产!”
在绣衣卫的带领下,除了黄家之外,另外的八大盐商家的商铺仓库不断被破门而入,引得里面惊叫连连,有的铺子里的管事还想带着打手反抗,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有的人甚至丢了性命。城里的一些地痞流氓见有机可乘,也想趁机浑水摸鱼,结果只要被官兵发现,就被一刀砍倒,剩下的人吓得赶紧做鸟兽散。
一队队士兵砸开仓库大门,看着里面堆积如山的货物,不禁都咽起口水,有的士兵便想趁机私藏点财物,只要被上官发现就是几鞭子。而城里也到处都是传令官的四处高喊声,“将军有令,抄家之后,皆重重有赏,凡是私藏者皆军法行事,绝不容情。”听到这些军令,这些士卒才老实起来。
赵家富丽堂皇的大厅里,赵贤在上首正襟危坐,下方坐着他的三个儿子,以及赵家主要子侄和几个幕僚。厅中气氛沉默异常,赵家人个个心情忐忑,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赵贤的意料之外,他见钦差来了扬州之后,没有任何动作,还以为其被自己联合几家盐商的声势给吓住了。那时他心里不免得意,只道这个年轻的钦差没什么了不起的,还打算过几日给甄应嘉去信,表表功劳。谁想人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分明是在麻痹他们啊,赵贤此刻心里既后悔又害怕。后悔自己不该听信甄应嘉的吩咐,又害怕自家多年基业毁于一旦。
他颤抖着手敲打桌子,既是安慰众人也是安慰自己,“我们每年给扬州卫指挥使郭振,还有他手下的士卒送那么多银子,可以说他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全靠我们。我们一旦倒了,他们也没好果子吃,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只要能拖个三五日,那些拿了我们孝敬的各路官员必定会为我们说话,到时大不了给这钦差许点好处,不怕他不退让,别忘了朝廷的盐还要靠我们运到各地去呢。”
听了这话,厅里的众人心下稍安,哪知这时就听大门传来一阵巨响。
赵贤的长子赵承吓得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赵贤撇了一眼儿子的熊样,摇了摇头,来到大厅门口,冲着外面的护卫高喊,“你们只要能守住赵府,事后我给你们每人赏银五千两。”
赵府有护卫三百多人,赵贤一开口就许出去一百多万两。那些护卫一听,都立刻兴奋起来,五千两啊,寻常百姓一百年都攒不出来。当即这些护卫个个把胸脯拍的震天响。
“老爷,您就看好吧。”
“老爷,我们一定护着府上无事。”……
听了这些护卫的保证,赵贤稍微把心放下一些。
“轰”门口又传来一声巨响,过了片刻又是“轰”的一声,厅里众人皆是面色大变,这是外面在用巨木撞门啊。
过了片刻,一声巨响后,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别人还罢了,赵承双腿颤抖,脚下出现一滩水迹。赵贤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能过了今日这一关,自己绝对不会选这个废物做继承人。
只是他想得却是太美,不到一刻钟,就听到喊杀声传到大厅之外,几人都来到大厅门口向外张望,只见赵家护卫一窝蜂冲上去,然后便是一触即溃,四散奔逃。
这下连赵贤也害怕起来,想要逃跑却发现根本无路可走,不等他多想,一队士卒已经冲了进来,直接将他们一帮人给按到在地,赵贤挣扎着高喊,“我是扬州士绅代表,我认识按察使陈大人,我还认识金陵…”不等他说完,一个绣衣卫总旗上来提着他的衣襟,噼里啪啦就是几巴掌,打得赵贤眼冒金星,打完还喝道,“他妈的你还敢嘴硬,给我押到外面跪好。”
厅里众人被押到前面大院,只见赵家亲眷和下人已经尽数跪在这里,几人被押到那些人前面跪下。不时可见士兵们抬着一个个装满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的箱子出来。
赵贤只看得瞋目切齿,心里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们赵家几代积累的财富啊。突然,他听到周围士卒的声音传来,“见过大人。”他急忙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年轻的钦差在两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陪同下,走进了院子。赵贤急忙高呼,“钦差大人,老朽有话要说。”附近的大头兵见他还敢喧哗,当即就要用刀背抽他。
却听钦差大人开口,“将他带过来。”两名士卒急忙上前,一人提着他一边胳膊把他拖了过去。
穆栩在刚来扬州那日的酒宴上,曾见过赵贤,那时这位赵老爷在他这位钦差面前,也表现的不卑不亢,风度不凡。如今再看他这副狼狈模样,穆栩也不禁感叹。他挥手示意放开赵贤,笑道,“赵老爷,别来无恙啊。”
赵贤努力站住身子,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知赵某何处得罪了大人,让大人如此大动干戈,只要大人能放我们赵家一马,小人自有心意奉上,绝不让大人失望。”
听了他这话,穆栩哈哈大笑起来,朝着左右示意,随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赵老爷果然是年纪大了,你连在哪里得罪了我都不知道?”
王安笑了笑没说话,刘洪却道,“不如让咱家找人给这位大老爷醒醒脑,让他好好回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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