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陷入死寂。
陈叔达所请,理由虽然不充分,但是却直指人心,他仿佛看透圣人心中的犹疑不定。
太子、齐王,有心反驳,可却没法自证。而且因为李渊先前的敲打,李建成觉得父皇已经在怀疑他,他实在不敢说什么‘我是清白的,愿意接受调查’。
窦抗已经拒绝陈叔达提议,这个时候也不好不知羞耻的直接站在太子那一边。
他还是要脸的。
裴寂则是很聪明,直接反对。因为他很清楚圣人现在不想去追究这件事情,当初能稳定出征归来的三军将士,已经让圣人提心吊胆了一阵,现在又怎会旧事重提,再掀波澜呢。
至于裴矩、萧瑀,仿佛局外人,不赞同也不反对。他们都是聪明人,对于太子和秦王之间的恩怨心知肚明,虽然心中怀疑,但是圣人不想追究的态度,他们还是能够觉察的,因此也不想附和陈叔达。
更关键的是,他们也清楚,秦王已死,若是得罪太子,实在太过不智。
而且,他们又不是秦王的人,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杨恭仁则完全以楚王马首是瞻,楚王不表态,他自然也不会跟着说废话。
其他的柴绍、赵慈景等人自然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发表意见。他们又不傻,不会为了给死人讨公道,得罪太子。
李渊看向太子,“陈相所言,你有什么话说?”
“父皇,儿臣虽然以往和二弟多有争执,但是后来已然幡然醒悟,岂敢谋害手足兄弟,儿臣比谁都想救下二弟,还请父皇相信儿臣呜呜呜........”
李建成一边说,一边哭诉自己的忠心,声泪俱下。
窦抗默默低头,他作为当时随军支援并州的人,自然非常清楚太子当时的态度。
可是,秦王已死,他要为窦氏考虑。
虽然窦威让他静观其变严阵以待,可是他却觉得时不我待。就算能给秦王讨回公道,那又如何?
失去秦王,窦氏的支持毫无意义。得罪太子,是给窦氏未来找麻烦。
秦王已死,圣人难道还会杀了太子?
“够了,别哭了。”李渊被李建成哭的心烦,更是郁闷不已,还有难受痛苦。
他想彻查,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真要是查出来什么,他要怎么处理?
旋即,他看向李智云,“楚王,陈相所言,你以为如何?”
李智云知道自己跑不掉,老李怀疑太子和齐王他是清楚的,现在二哥又死了,自己必然会被老李问计。
他一直在揣摩老李的态度,现在已经有了头绪。如果老李真的怒不可遏,非常想要找到秦王战败原因,甚至是笃定太子害死秦王,那么他早就动手彻查,不会等到现在,由陈叔达提起。
再加上那日返回长安时,李叔良的意思,以及后来杜如晦告诉自己李道玄来到大营的目的,他已明白。
老李是想要稳定,并不想铲除太子和齐王,为秦王报仇。
换而言之,老李心里怀疑太子和齐王,但是他却不想要真相,他想要稳定。
想到这里,李智云拱手悲怆道:“昔年,儿臣幼时,乃太子大哥与平阳阿姊照顾,二哥、三哥、四哥,教导儿臣习武练箭。三哥早夭,二哥故去,儿臣半夜做梦,泪湿双颊。”
这是一句完全和现在所议之事毫无关系的回答。
但是老李却浑身一震,整个人仿佛苍老几岁。
楚王的意思,他已经明白。
不管秦王是不是太子害死的,可秦王已经死了,难道还要太子再去死吗?
如此一来,兄弟几个,还能剩下谁?
楚王,到底是最顾念兄弟之情的那个。
李建成也听明白了,他心里既感动,又觉得五郎过于执着兄弟之情。
联想过往楚王的表现,李建成心里暗叹,他和同胞弟弟争斗的你死我活,没想到只有这个庶出的弟弟一直在乎手足之情。
想到这些,他有些羞愧,又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