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李智云方才知道李渊藏着怎样的雄心壮志。他告诉李智云,自己若是无病无灾,他既要北灭突厥,又要铲除世家,还要开拓西域,灭国高句丽......
总结而言,隋文帝杨坚做到的,他不仅要做到,还要做到更强!
只可惜,他没机会了。
现在,他希望李智云继承他的遗志。
“其一,突厥。其二,世家。此二者,一为外患,一为内患。其三,高句丽。此国,前朝未取,你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拿下,如此方能明明白白的告诉天下人,我大唐,远胜大隋!
其四,开拓西域,此为历代大统一王朝之志也!
若你能做到这些,方能奠定我朝万年基业。”
李渊目光期盼的看着儿子,一句一句的和他说着。
李智云承诺道:“父皇放心,突厥者,大唐奴婢也,高句丽者,亦为大唐奴婢也。前汉疆域何在,儿臣就会将大唐的疆域拓至何处,甚至要远超其文治武功!”
“好,好,好。”李渊心满意足道:“你记住,为君者,谋定而后动。不动则已,一动便要鼎定大事,绝不可留下后患。”
“是。”
“另外,朝野百官,有优有劣,有善有恶,有能臣也有无能之辈,但你作为君王,不可凭借一己之喜恶,亲臣远臣。取士用士,要看他对你有没有用。
纯臣要善用,酷吏要少用,良臣要多用,无能之辈则要供之而不用。
为君者,平衡二字,不可忘。
稳定二字,不可忘。
怀千万百姓之心,更不可忘!”
“是!”李智云眼泪流下。
这个时候的李渊,思绪越发清晰,话也越来越多,说的也越来越清楚。
但,父子二人都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李渊说了很多,说的没有系统,说的杂乱无章。从治国到治军,转到治民,又到铲除世家,接着又变成消灭突厥。
李渊自己也没察觉到他的话其实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知道,现在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直到傍晚,他终于停了。
“朕这一生,做了对的事,也做过错的事。有得意的事,也有失意的事,甚至还有后悔的事。
你大哥、二哥、四哥,他们三人之死,与为父有莫大的关系。不知道地下见面,他们会不会原谅我这个父亲?”
说着,老李目光飘散的看着橙红的烛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智云安慰道:“我相信,哥哥们会理解父皇为君王的苦楚。”
李渊惨淡一笑,旋即吩咐道:“我死之后,你将他们的墓穴,还有太穆皇后的墓穴,迁到我陵寝之侧吧。”
老李的献陵,早在武德七年就开始动工。没办法,自武德六年三月的万年行宫之变后,朝臣们,包括李智云,都清楚明白,皇帝李渊活不长久。
是故,建造陵墓的事情,早已开始。
闻言,李智云微微错愕,心里暗想,看来老李是想通了。
“孩儿遵旨。”
李渊接着吩咐道:“另外,葬礼切不可铺张浪费,一切从简,更不要打扰百姓,大唐百废待兴,不要陪葬过多,以免便宜了盗墓贼。此外,后宫诸妃子,有子者,你可遣其随子就国。若其子尚幼,还望你照顾一二。此外,不可以活人殉葬,无子妃嫔,她们若要出宫,你不必拦着,放她们嫁人。
若是有不愿意出宫的,你让她们入寺修行。
总之,不要为难她们。
你的弟弟们,年纪尚小,不懂事,你作为兄长,要多担待,能教导就教导,若是不能,无可救药,你便将其放在长安善养。”
“是。”李智云心里面,终于产生了一丝波澜。
“我死之后,你要大赦天下,加恩百姓,收拢民心......”
入了深夜,李渊传旨,召见政事堂六相,六部尚书,九寺大员等四品以上官员。
李渊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帝袍,乘坐御辇,抵达太极殿就坐。李智云本想阻止他,但李渊却坚持这么做。
李智云只能答应。
百官到来,看见李渊一脸枯败,心知即将发生什么事情。
作为好基友的裴寂,忍不住泣泪。
李渊耳朵已经听不清了,看也看的不清楚。不过,他还是勉强看见六相之中,有李叔良和唐俭在列。
如此,他心中甚为安慰。
太子到底还是有些稳重的,可托之以国。
他说一句,内侍便跟着将这句话大声喊出来,让朝臣们听见。
“朕兴兵安天下,改换乾坤,非为一家之兴荣,乃为天下之安定,此间种种,皆赖诸位爱卿鼎力相助。朕德薄恩浅,自承天命以来,夙兴夜寐,不敢或忘。今日,朕将大行,六相、诸卿,都听朕遗命。”
大臣们顿时悲哭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