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就是说破了天,我也不去……”青衫儒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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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武当。
天柱峰,白玉广场上人头攒动,七峰弟子尽数汇集于此,只为参加今日举行的七峰会武。
此时,广场上人声鼎沸。
各峰互相认识的弟子,互相寒暄,并在为谁能拔得头彩而议论纷纷,人群中出现最多的三个字无疑就是张若麟。
人群中,只有小笔峰弟子整齐的列队站于广场一角,不和任何人交谈。
他们都是女弟子,素来不和六峰有交集,认识的也就是在前几届会武时的对手,或者在会武中表现比较出色的。
唯一让全部小笔峰弟子都认识的,也是其他各峰都认识的只有三个人,也就是柳若虚、张若麟和孙无极。一个是曾五次蝉联会武头名的武当名人,一个是这两年才崭露头角,并在柳若虚退出会武之后,迅速抢占会武头名的奇才,至于最后一个嘛!名声更响,几乎所有武当弟子都知道他的大名,那就是千年老二孙无极。
陈真一站在天柱峰弟子的队列,垫脚往左边那个排列整齐的队列看去,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一眼就发现了小笔峰弟子中的鱼玄机。
也许是心有灵犀,也许是不经意间的转头一瞥,两道目光跨越无数陌生的人脸,两两相望。
陈真一微笑着点了点头,但是鱼玄机面无表情,好像还有一丝不悦,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看错了,陈真一好像察觉到了鱼玄机眼中的冰冷和杀气。
陈真一一时有些不解,感觉鱼玄机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他有些失落地低头沉思,始终想不通。此时,小师兄有些猥琐的在耳边轻声问道:“你在找谁?和你双修的那个女道士?”
陈真一惊讶地看向小师兄,心想你怎么还想这事呢?但小师兄对这件事好像特别上心,不死心地问道:“她来了没?是哪个?”
陈真一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齐齐朝一个方向看去。
好奇心驱使下,陈真一也不由地转动脑袋,人群的焦点是一个剑眉星目,俊朗神逸的年轻人,此人既有道士的俊逸,也有儒生的儒雅,正是自己两日前在那绝壁之上看到的年轻人。
他似是在问身旁的小师兄,又似是自言自语道:“他是谁?”
身旁的小师兄道:“人家可是上一届会武的头名,不但长得帅,修为还高,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却要拼实力,真的是不让别人活了”。
陈真一心想,怎么这个年代也要看脸的吗?看来任何时代都一样,长得帅果然好使,别说是小笔峰那些女道士,就是有些男的也争先恐后地喊着他的名字,就跟追星一样。
“张若麟……”
这三个字久久的在人群中传递着,此起彼伏,经久不息。
武当山下的山道上,隔着大概两里地,分别走着两拨人。
前方两个人,一人穿着白衣,一尘不染,俊逸脱俗,另一人一身陈旧青衫,腰间挂着酒葫芦。两人一前一后,白衣人昂首挺胸,走在前面,青衫人走几步就停下来,看上去有些犹豫。
在他们身后,远远地还有几个人,身穿黑色斗篷,鬼鬼祟祟。
白衣少年突然停下脚步,略带戏谑地问道:“子舆兄,照你这个速度,我们走到天柱峰,也得明天了吧?”
青衫儒生索性在道旁的石头上一坐,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走不动了,我要歇歇”。
白衣少年摇头苦笑,却也并未强求。对于这位老兄的脾气他是清楚的,能把他哄来就费了自己不少的心思,当然,还有银子。如今到了山脚下,他又赖着不走。虽然他装出一副不愿爬山的样子,但少年还是从他有些渴望又有些犹豫,同时还有几分躲闪的眼神中,大体猜到了他不愿上武当的原因。
三十年前,这位意气风发的大儒三次深入西楚大地,也三度进入楚国王室宣讲儒学大义。不管是楚王,还是楚国的王公贵族,亦或是世家子弟,都给了他一位大儒应有的礼遇。拜访他的楚国士子更是排起了长龙,以求能见见这位名震山东的大儒,哪怕就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是极好的了。
就是这样一位至圣先师之后,号称天下读书人楷模的当代大儒,在第三次进入西楚之后,就变得自暴自弃,整日借酒消愁。
在所有读书人中间,以及诸侯国,还有江湖宗门中,关于他的故事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但是这位大儒,对过去的事闭口不提,对天下人不怀好意的流言,还是读书人怒其不争的痛斥,亦或是天下名流的惋惜之词,都一笑置之。
按他的话说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
看似夸张清高的背后,何尝不是一种知音难觅的心酸,只可惜,如今这世道,没人会在意一个失意书生的无力呐喊,惊涛骇浪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他,还在这浊世之上,用烈酒一遍遍浇灌着内心无尽的忧愁,试图熄灭心中的理想之火。
白衣少年举目望着朦胧的武当仙山,轻叹一声道:“那里有什么让你不敢面对的?”
青衫儒生听到了少年的叹息,也看向层峦叠嶂,灵气氤氲的武当山,满脸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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