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没有抬头,也许是不想让母亲看到她依旧淡漠的笑容,她只是十分坚定地回答:“夏家的女子生来就是骄傲的,决不会任人欺侮!”
“是啊!”永宁太妃笑着说,但眼底无奈的苦涩却更深了。
我的紫苏,我该为你做点什么了!不能让你总是一个人面对一切!
佛祖,请宽容一个母亲最后的自私打算!
一切罪孽因我而起,也由我一人承担!
开道的声音远去,永宁太妃闭目靠在床头,自紫苏离开,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永宁王妃与淳国夫人走进她的寝室。
“母亲?”永宁王妃试探地低声唤她。
永宁太妃缓缓地睁开眼,已有了决定,她淡淡地微笑,示意她们坐下,永宁王妃在她床边的方凳上坐下,淳国夫人却依旧谦卑地站着,这是她的习惯,也是长年谨守本分的结果,她是现任永宁王的生母,虽说母以子贵,如今是一品夫人,但只是妾室的她在太妃与王妃眼中并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人,所以,也就由她站着。
“倩容,”永宁太妃唤媳妇的名,淡淡地吩咐,“让谢老找个机会,尽快把齐朗调回京。”
永宁王妃惊讶地看着婆婆,不知该不该答应。
永宁太妃的笑容很淡漠,与紫苏适才的笑容出奇相像:“皇帝似乎真的认为,他的想法很重要,尤其是在某些事上!”
永宁王妃心惊,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婆婆并不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否则,岂会让十岁的紫苏当家主事,但此时她才明白,太妃只是深藏不露,她敛首答应:“媳妇马上就去见外祖。”
永宁王妃在心中自嘲,觉得自己真是太幼稚了,难怪谢清他们总说自己是个小孩子!能将王府管理得井井有条,并将大权紧握在手的王妃,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更何况,永宁王府的男子大多是常年在外,所有事情都得由王妃处理,包括在许多世家只能由当家掌权之人处理的事情。
紫苏静静地坐在窗前,面前是一把古朴的七弦琴,她没有动,只是看着。
“紫苏晓音律?”隆徽皇帝忽然出声,其实,他已来了一会儿了,并未让人通报。
紫苏一惊,转身向皇帝请安。
“不用多礼了!”隆徽皇帝笑说,随后问道,“太妃如何了?”
紫苏神色一黯,又想到一事,便说:“母亲恐怕……臣妾想去天华寺为母亲祈福!”
“那就去吧!”隆徽皇帝点头,“为人子女最可悲的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能尽点孝心就尽点吧!”他有些感伤,想起自己早逝的母亲。
“谢陛下!”紫苏谢恩。
“紫苏还没回答朕呢!”隆徽皇帝笑了笑,又提起先前的问题。
紫苏一愣,随即回答:“以前学过,不过很久没动了,都忘差不多了。”
“所以才发呆吗?”他调笑,紫苏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天华寺是宗室专用的寺院,皇室成员大多在此举办法事,或是为人祈福,而且,许多被废的后妃也会在此剃度,以了却余生,一些贵族女子因种种原因,也会如此。
紫苏在方丈的陪同下,虔诚地焚香敬拜,请求佛祖保佑母亲。
随后,方丈将紫苏请入准备好的厢房。
“娘娘,是否如往常一样?”方丈了明大师与紫苏早就认识,故有此一问。
紫苏尚未入宫时,也常到此为母亲祈福,后来为父亲举行法事也是在此,每次都会与了明大师下一盘棋,两人是忘年之交。
紫苏摇头:“大师,我现在可没有心情下棋。”
了明大师修为甚深,听了这话,便知紫苏此来必有深意。
“大师,陛下的废后王氏是在此清修,对吗?”紫苏询问。
了明大师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娘娘,此地皆是世外之人。”
不过,到底是忘年之交,他退出厢房对一小沙弥道:“去后寺,让空缘来服侍娘娘。”
紫苏望着他的背影,轻浅地笑了。
空缘就是废后王氏,紫苏默默地打量着眼前清秀的女尼,并未出声,先沉不住气的却是空缘:“皇后娘娘要见贫尼,所为何事?”
“我要见的是废后王氏。”紫苏回答。
“有何区别?”空缘奇怪地问她。
紫苏淡笑:“世外之人岂会有所希翼?”
王氏低头:“果然是永宁王府的郡主!”
“娘娘有何吩咐?”
“本宫要借助王氏的力量。”紫苏淡淡地说,仿佛不是她有求于别人,“我要让我的儿子成为储君。”
王家虽只是普通的官宦之家,但却是元宁最受人尊敬的书香门第,寒族子弟入仕者,十之七八皆是王门弟子,在朝中也颇具实力。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对王家并无任何好处。
“因为,”紫苏轻笑,“只有本宫,会让王家再出一位皇后。”
王氏不得不考虑紫苏的提议。
王家不是淡薄名利之辈,否则,又岂会执意让她入宫?这个条件,家人必然不能拒绝。
“于我呢?”经历多了,王氏也学会了为自己考虑。
“一生平顺!”紫苏回答。
王氏点头,她本不是善于计算的人,这个承诺对她就够了。
既已谈妥,紫苏起身,却被王氏唤住:
“娘娘,王家的女孩从不擅长权谋,请您不要实践对王家的承诺!”
“我不想再有自家的女孩步我的后尘了。”
紫苏默然,看着她不语,半晌,没做任何表示走出厢房。
在她身后,王氏感激地跪下,一丝不苟地恭敬弯腰、俯身,向她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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