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王的回答更加流利:“古曼与我国之间一向缺少往来,很多事情都需要适应,老臣的想法大多已经固定,说不定因为一些小事就认为事无转寰,所以臣以此次出使必要年轻之人,而且,成佑皇帝也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同龄人总是好说话些!”
“也有几分道理!”紫苏点头。
“再来,在古曼不可能事事都能请示朝廷再做决断,肯定有需要便宜行事的时候,其中的分寸不是人人都把握,在臣所知道的文臣中,也只有他们二人比较合适。”永宁王进一步说明自己的想法。
紫苏微微点头,问其他人:“你们的看法呢?”
“臣一时也想不出别的人选,不过,单就齐大人与谢大人之间而,臣认为谢大人更合适一些!”湘王答得很谨慎,“毕竟齐大人是太傅,而且,谢大人与古曼军队交过手,又是易州太守,应该更了解一些情况。”
“臣以为,湘王的说法有些不妥。”尹朔却有不同的意见,“与古曼谈判是件大事,总不能让地方官员出面吧!古曼也会质疑我国的诚意!”
湘王一时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也是临时回答的。
“反正也是今天就要议定出个结果,大家都想想,明天再说派谁出使,今天可是中秋,晚上还有御宴,各位就先休息一下吧!”紫苏笑说,却也不想现在就要结论。
“是!”
谢遥他们告退后,赵全才进殿请示:“娘娘,您是否现在就换上今晚的衣饰。”
紫苏正要开始批阅奏章,听到他的话,搁了会儿笔,笑道:“也不必了,省得沾上墨,你让人把东西都备好,到时候再换就是,反正哀家也不必赶着时间到!”
“是!奴才告退!”说着,赵全就要退下,却被紫苏叫住,又问了一句:“今早要你办的事,办得如何?”
赵全从容地回答:“回娘娘,宫中所有的香炉都换上了娘娘指定的‘凝栀’,奴才也一一查过,请娘娘放心!”
“那就好!不过,你办事一向很妥贴!”紫苏点头,示意他退下。
赵全忙退出,不过对这道命令却是不解得很。
紫苏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殿中全是“凝栀”的甜腻香氛,她轻笑着低喃:“谢老,您也嗅到这香了吧!希望您还没忘记那段旧事!”
钦明殿赐宴是郑重无比的事情,满朝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其列,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并未在御座后垂下纱幕,而是在御座之侧设了紫苏的位置。
齐朗与谢清都是办完公事才到的,对宫苑内外弥漫的“凝栀”,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谢清也释然了许多。
“景瀚!”谢清微笑着唤他,放下心中的重担,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齐朗知道他是明白了,淡淡一笑,却说了别的事:“随阳这次随驾回京,必会有更上一步,我先恭喜了!”
谢清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多说,便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希望如此,到时候,我一定先还你这声恭喜!”
其实两人都知道,紫苏让谢清回京,便一定会让他留在中枢,谢清这么说,也只是人前做做样子罢了。
齐朗摇头笑说:“恐怕那时候,我已经在古曼了!随阳这句话我是记着了!”
两人都没进殿,只是站在门口说话,尹朔却是先到了,见他们这样子,笑着走过来:“我说两位大人,怎么都不进来啊?”
齐朗笑说:“这‘凝栀’的味道太重,进殿就更重了,我还是先在外面呆着好了!尹相先请吧!”
尹朔点头,不过也没进去,却是笑说:“宫中鲜少用这么浓的香氛,我也有些不适应呢!刚才宫人又说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不能换。”
听到这话,谢清笑了笑,却还是没开口,齐朗想了一下,对尹朔说:“可能是太后娘娘想让大家不必太拘束,所以才用了这种平常人家也会用的香,毕竟朝中也有不少人出身寒门!”
尹朔点头:“是啊,还记得幼时,若逢喜庆节例,家母都会用这种香,为家中添几分喜气,如今想来,却是好久好久没遇上了!”
谢清原本礼节性的笑意更浓了,齐朗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眼中也盈上一层笑意,让尹朔不解地问:“两位这是……”
谢清笑出声,随即压下,对尹朔解释:“尹相说到幼时,让下官想到了幼时的事,齐大人可能也是吧!”
齐朗笑说:“如果是与‘凝栀’有关,那倒是一样!”
“哦?”尹朔并非好探人隐私之辈,只是见他们这般,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就好奇地问了。
“小时候家中规矩多,不能轻易出门,有时候溜出去玩,怕被发现,便与家人约好,若是被发现,便将香换成‘凝栀’,那样没进门门便能闻到,于是,就拿本书到个角落呆着,再让人找到,爷爷面前只说是想找个清静地看书,自然就免了一顿罚。”谢清对他说明。
尹朔听了不禁摇头,谢家是何等门第,这种香自是少用,却又易找,的确是示警的好方法。
“这种小聪明还敢在尹相面前说!”谢遥的声音三人旁边传来,却见谢遥正在站在旁边,口中虽这般说,面上却不是太认真,尹朔笑说:“谢老何时到的?”
“刚到!”谢遥笑说,“却也没漏掉多少!”
“孙儿这点小聪明哪瞒得过爷爷您啊!”谢清忙说,“那百遍家训到现在不是还在书房吗?”
齐朗低声对尹朔说明:“这个法子用过几次便被谢老发现了,出主意的是谢清,被罚将家训抄写百遍,还要用台阁体,一个字都不准马虎。”
尹朔失笑,道:“我这鼻子也差不多适应,就先进去了,谢老您先请?”
谢遥点头,与他礼谦了一下,便进殿了。齐朗与谢清笑了笑,两人也不再站在殿外,进殿就坐。
随后,其他人也陆续到了,对这满殿的浓郁香味,不少人都微微皱眉,却也没什么厌恶,到底也是常见的香料,在宫中使用并没有不妥。
“娘娘,陛下来了!”紫苏正在换礼服,听到赵全的通报,便只能说:
“请皇帝先等会儿!”
“是,母后娘娘!”阳玄颢在外面回答,随即便在一边坐下,安静地等候。
紫苏穿好繁复的礼服,只剩下凤冠未戴,便命人领阳玄颢入内殿说话,自己坐到妆镜前,让尚仪将她的发梳理一下。
“孩儿拜见母后娘娘!”阳玄颢躬身行礼,给母亲请安。
紫苏笑着招呼他到自己身边来:“等一会儿要说的话可记熟了?”
“孩儿记熟了,请母后娘娘放心!”阳玄颢从容地回答,显然是准备得很好。
紫苏点头:“该怎么做,等一下哀家会提醒皇帝的,皇帝不必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你的风范,那是一国之君的气度,明白吗?”
“是!”阳玄颢点头,看着母亲的妆容,笑着说,“母后好漂亮!”
听到这话,紫苏的脸微微泛上些许红晕,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没说话,不过脸上的笑意还是明显地表露出她的好心情。
戴好凤冠,紫苏便起身与阳玄颢一起前往钦明殿。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内官扬声宣告,同时所有的官员也起身迎候两位至尊之人。紫苏与阳玄颢坐下后,紫苏方笑着对众人说:“都请起吧!今日设宴本就只是为了让大家散漫一番,却也不必太拘礼了!”
虽然她是这么说,可众臣又怎么敢在御前随性而行,却依旧是行了大礼才敢落坐,紫苏也没说什么,示意阳玄颢说话,阳玄颢早已演练过数次,此时开口当然是流畅无比:“八月十五本当让众卿与家人共享良辰佳色,但是,国丧期间,想必众卿也有顾虑,朕与母后若独处深宫也是心伤,才让众卿前来,君臣同乐,也为朕尽一份孝心!”
这一番对一个孩子也算长了,足以见阳玄颢的用心程度,紫苏自是满意,笑说:“相信众位大人不会拂皇帝的意思吧?国丧例禁鼓乐,哀家与皇帝就更不能违了,今日也是有酒无乐,就要请各位大人来说些玩法了!”
紫苏的话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一时间,各人都在心中寻思,这位太后到底在想什么!因为紫苏虽然临朝摄政,但是鲜少在大朝会上开口,一切旨意皆通过内阁辅臣下达,这点与历来摄政的后妃一样,不过,从内阁成员的态度不难看出她驾驭臣下的手段,只是普通朝臣难得见到她,更别说交谈了,因此,人心中都有一份惧意。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