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怎么样了?”谢清终是担心祖父,一见他进来便问道。
齐朗淡淡地笑着:“能如何?只是休息罢了!”却是要休息至死了。
紫苏看着他,微微皱眉,却又立刻松开,轻笑着对他说:“坐下说吧!没别人在这儿,就不必太拘束了!”
“谢娘娘!”齐朗谢恩后方坐下,让紫苏的心中猛地一惊,但她也没表现出来,只是继续刚才的话题。
“刚才正与表哥说到如何处置湘王,景瀚以为呢?”紫苏微笑着看向他,眼中的忧虑只是一闪而逝,却足以齐朗看清。
齐朗有一瞬的怔忡,不过,他马上将自己的心思放到一边,毕竟,紫苏是的确要知道他的意见,而且对湘王的处置关系重大,一个不小心,便会让他们想保持安定的努力前功尽弃,因此,他将心中早已想好的答案从容道出:“湘王还是留着比较妥当,虽会有些麻烦,但是都碍不了大局,也可以防止人心浮动。”
“表哥也是这个意思。”紫苏点头,“那就让湘王在宗人府呆着吧!”
“还有就是谢淇。”齐朗补充,“依臣之见,将随明调出京为好,成越的兵权必须在娘娘的掌握之中。”成越的兵力主要是九门五营的驻军,自上次永宁王与湘王为此大闹了一场之后,兵部便做了一些调整,掌握兵力最多的是挂着九门提督之名的谢淇,他的字便是随明。
“让他去南疆如何?湘王一走,南边可留下了不小的空当!”谢清进言,“虽有靖平将军与威远侯在,但是两人一向是平级,不如让随明去,做个缓冲。”
“也好!”紫苏并不打算对谢家多加打压,因此,也就允了。
“谢家其他的人如何?”她问谢清,语气多了一丝严厉与冷绝。
“娘娘放心,自家人,臣还掌握得住,若真有冥顽不灵之人,臣定会大义灭亲,不会让您为难的!”谢清恭谨地回答。
“你将是谢家的掌权人,有你这句话便够了!”紫苏点头,语气也缓和下来,就如以往与他们说话时一样温和了,“你也累了,将谢老送回去,把该处理的人处理干净!”
“是!”谢清的确累了,在家族与私心之间游走平衡,他比齐朗、紫苏更耗心神,简单地行了礼便退出了康宁殿。
康宁殿,慈和宫的正殿,也是后宫最具权威的地方,一个女人能走到这里,就必然是非同小可之人,在元宁皇朝,这里便是后宫一切事务的终点,能够在这里发号司令的女子才是后宫至高的存在。
“景瀚,人人都说长和宫代表后宫的最高权力,你说慈和宫代表什么?”紫苏打量着宫殿的装饰,问得随意。
“代表天下无上之尊!”齐朗简单地回答,却是再真实不过,至少元宁立国以来,能入主慈和宫的女人都是在享尽尊荣后离开人世的,身后的美誉依旧不断,也从来没有人敢置疑慈和宫的权威。
“天下无上之尊?”紫苏微笑,“那就是说,你也认为我再无忧可担了?”
齐朗也轻轻地笑了:“那就要看娘娘心中的天下与臣所说的天下是否相同了?”她目光应当是早已就投向了远方,否则又怎么会注意古曼。
“我从不是贪心之人,不过,在其位谋其政也是本份!”紫苏笑容依旧,眼睛中却多了几分不平常的光彩,仿若暗夜中的星辰,“你说是不是?既然人已经在这儿了,不做些事情,真是对不起自己!”
“娘娘?”齐朗感受到她不太寻常的心思。
紫苏看着他,认真无比地对他说:“母亲曾对我说,不要到了我能随心所欲的时候,我还是不开心!你认为我现在能够随心所欲吗?”
齐朗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紫苏要的不是回答,她应该是看出自己波动的心绪,为了平复自己,也平复他的不安,才道出这番话的。
“是谢老对你说了什么?”紫苏看着他的眼睛,说出自己的猜测,方才,他还没什么,在处理过谢遥的事情后,他就显出不对劲的情绪,猜起来并不困难。
“您一向聪明过人!”齐朗微笑,并不否认,也就是承认了。
紫苏也淡淡地一笑:“你是在告诉我,我不该轻易放过他?”如果谢遥到最后还要挑唆齐朗的话,那么,他就是万死莫赎了,因为,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齐朗摇头轻叹:“紫苏,在你心中,最爱的是陛下,这应该没错吧?”谈不上挑拨离间,谢遥说的是真切的事实——当世祖皇帝亲政后,首先问罪的便是章德皇后的亲信、议政首臣蒋可,章德皇后又何尝护过这个昔手的心腹重臣——毕竟皇帝才是她的依靠。
紫苏皱眉,隐隐明白谢遥说了什么:“天下没有不爱自己骨肉的父母!”
“那么,太后您会为了臣阻挠陛下吗?”齐朗笑着问出口,却并不期待她会回答,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她。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紫苏却回答了他,只是她也在笑,似乎并不在意,“你还奉他为君,你就不能忤逆他,不过,我的儿子也同样不能忤逆我——就如天下所有做子女的人一样!”她当然会维护自己的儿子,可是,她也不会推开齐朗。
“娘娘……”齐朗有些惊愕,没有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地回答,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口:
“您看轻了这个问题。”他摇头。
这次换紫苏不解了:“你不就是想问,如果日后皇帝与你冲突,我会站在哪一边?我回答得不清楚吗?”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齐朗回答,对自己的想法也感到不可理喻,“我以为你至少会为难。”
紫苏失笑:“好吧!就当我今天没想清楚,等你从古曼回来,我再给你一个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那样,你该放心了吧!”
“那倒不必,你现在的回答我已经很高兴了!”齐朗微笑,“至少,你有过这种想法!”便是日后你没这么做,我也认了。看着他的笑容,紫苏明白他在想什么,本想说什么,但想了一下,便不说了,毕竟这种事用说是没有用的,到时候再看就行了!
紫苏看着他,很清楚他的想法,因此,她也就不想再说什么了,不过,她还是又说了一句:“景瀚,如果护不住你,我陪你!”
齐朗一怔,没有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她清澈的双眸,他知道,这句话是她真心的承诺,而这句承诺的份量绝对不低任何的海誓山盟,他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只能看着她起身走近。
紫苏走到他身边,扬起一抹复杂的笑容,低声说了另一件事:“你走的时候,我不能去送,不过,我会送一份礼的!”听清她的话语,齐朗有一丝不解,但随即就明白过来,一时间,他只能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紫苏。
上过早朝,齐朗才返回家中,郑秋与吴靖成随后也赶到他府上,因为早朝上对湘王的处置已经公布,因此大家都没说这些事,吴靖成则是另有事情相问。
“靖成,不用说了,我知道你在想问什么!”齐朗先开口,不让他说,“吏部最近会有大动静,我对太后说过你!”
“那就多谢齐兄了!”吴靖成忙道,欣喜万分,不过也小心地向他求证,“齐兄真的要出使古曼吗?”
齐朗点头:“应该是吧!谢老又出了事,随阳自然不能离开。”
“谢老这病来得蹊翘!”郑秋淡言。
齐朗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回答:“昨日的事情太突然,谢老近来的身体本就不好,郑兄以为有何蹊翘?”
郑秋没有回答,静静地品着清茶。
“那么谁会接任议政首臣之位?尹相吗?”吴靖成对朝中的局势有些担忧。
“应该是的!”齐朗也只是猜测,“能有这个资历和才能的人不多!”
“齐兄去古曼会要多久?”吴靖成皱眉,“久离中枢绝非上策!”
齐朗微笑:“靖成,若无功劳在身,就算进入中枢也没有发言权啊!”
吴靖成也明白,只是还是有些不安,倒是郑秋笑说:“靖成何必为景瀚担忧?上有太后,下有谢清,景瀚便是离开中枢,也没多少不同!”
“这倒是!”吴靖成点头,知道齐朗与别人不同。
“那我就先告辞了!景瀚昨夜没有离开宫中,想必也忙了一夜!就打扰了!”吴靖成笑着起身,“郑兄一起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