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一生征战,战功虽著,然未复至略全境之地,圣清非大治之世,亦未失国之寸士,唯望后世不忘此言,勿使元宁难立汗青之上。’”尹朔一惊,立刻将太祖皇帝的遗训背出,心中隐隐明白紫苏的想法了。
“明宗皇帝的罪己诏。”紫苏冷言,继续让尹朔回答。
这一次,尹朔的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朕以弱冠即位,不敢妄言贤明,亦兢兢守业,未曾稍忘太祖遗训,然朕以偏从之耳目,用人大失,折精锐于伏胜关,惜忠臣舍身,方保祖宗基业,以致不得不暂搁太祖之训,此为朕大不孝、大不敬之罪。’”尹朔低头背出元宁皇朝最为有名一份诏书。
“尹相,你告诉哀家,不用兵,如何收复至略全境?”紫苏冷言,“还是自明宗皇帝以来,元宁不曾对外用兵的情况,让你忘了最初的缘故?”
“臣不敢!”尹朔心中一慌,连忙跪下请罪。
“起来吧!”紫苏达到目的,便放缓了语气,“尹相也是为国思虑,哀家并无苛责之意,只是,希望尹相明白哀家的苦心。哀家是个母亲,只希望皇帝未来的路好走一些。”
尹朔谢恩起身,永宁王却是愣在了一边,他没有想到紫苏的志愿居然是那个停滞多年的计划。
一离开中和殿,永宁王便找到谢清低声地责问:“太后的想法你知不知道?”
“什么想法?”谢清本来正在处理几份奏章,一时没转过来,再看永宁王的样子,才醒悟过来,笑道:“对周扬用兵吗?我昨晚不是说过了?”
“不是!”夏承正不相信谢清会不知道,口气立时急了起来。
谢清一怔,立刻就知道他指什么了,但是,他也没想到紫苏会这么快道出自己的打算,不禁皱眉:“王爷,太后娘娘摄政掌朝,自然也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了!”他只能如此说。
“我知道!”夏承正叹了口气,“可是周扬还有飞骑军在,用兵过急,实非上策啊!”
谢清笑着按抚他:“不会,太后若是真的用兵,古曼一定也会有动作,比起至略的北疆,三河平原才是古曼真正想要的士地,那里不仅有肥沃的耕地,还要万顷盐田,成佑皇帝会动心的。所以,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供你准备,还有,飞骑军已经不存在了,王爷只怕漏看了些东西。”
永宁王这才放下心来,周扬现在除了飞骑军,几乎没有一支真正善战的军队,再加上这几年,周扬朝局是一日三变,许多善战的将领都获罪被贬谪,甚至被诛杀,元宁的胜面很大。
“谢大人,太后娘娘宣您晋见。”宫中内侍的尖利嗓音让两人的谈话不得不中止,谢清行了礼便随内侍前往中和殿。
“娘娘对尹相与表哥说明了?不嫌太早吗?”谢清行过礼便问紫苏。
紫苏放笔,笑道:“不早。既然要与古曼结盟,那么,下一步肯定是对外用兵,若无明确的目标,那些将士如何拼命?而且,内阁辅臣就剩三个了,我也折不起人了,不如坦诚一点,也好共事,尹相是文臣,这方面插不上手,我只是要他心里有数,毕竟,他门生故旧也不少,万一那些读书人上书反对,也很麻烦。”
“原来如此。不知娘娘宣召有何吩咐?”谢清知道她应该有事吩咐,问清之后,便问道。
紫苏取过刚写完的诏命,递给他:“派人把这份诏命送给景瀚,另外,我让太医院准备了些药,你也一并送去。”
“是!”谢清接过诏命。
“还有,赫连平同意为元宁效力了,你让大哥安排一下,不要让他接触关键的布署。”
“是!”谢清点头,心道,永宁王听说了会更放心的。
“周扬?”看到紫苏的诏命,齐朗不由地皱眉,再看到一同送来的药,他只能苦笑了。
“大人,太后的旨意很难办吗?”这些天,江城与齐朗也熟悉了,因此见他苦笑,不由关切地问道。
齐朗靠在床头,轻轻摇头:“难是不难,只是成佑皇帝也是个极精细的人……”他扶额叹息,这几天成佑皇帝连面都不照,他知道对方是想看看他的应对之策。
“精细又有什么用?古曼十部的族长也不是全听他的,成佑皇帝的后宫也没有一个等闲之辈,他能号令的也只有自己的直属军队。”江城笑道,想让齐朗放松一点。
“……的确是的……”齐朗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因为太快,他有些抓不住,于是陷入了思索。
无论古曼能得到多少好处,成佑皇帝都不会轻易松口,因为,拖得越久,于他越有利,而于元宁,却没有什么好处,再联想到紫苏信中所说的“试探”,这自然要更快才行,可是,又该从何下手呢?——齐朗努力想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
“大人,别真大妃来了,还有忽和阑夫人。”江城本来不想打扰,可是,这两人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他不得不禀报。
“快请。”齐朗忙道,这些日子,成佑皇帝虽然不出面,可是,他的几个后宫却常来见齐朗。
别真一进帐就笑道:“大人越来越精神了,看来明年开春的孟兰大会,大人一定能一饱眼福了。”
忽和阑也笑着附和,齐朗笑道:“听说孟兰大会上,古曼的勇士会进行比试,确定名位,外臣早就想看看了。”
“去年古曼平静的很,好多人都盼着孟兰大会上一显身手呢!”接过江城奉上的香酥茶,别真笑着对齐朗道,“陛下不让十部的人侵扰他国,所有的勇士都闲得很呢!”
齐朗忽然想透了,笑道:“侵扰他国?大妃,您说的是至略吧?”
忽和阑连忙道:“怎么会呢?古曼以平价供应我们黑煤,十部族人都感激不尽,古曼人是不会背信弃义的,只是,周扬今年对我们封锁的厉害,盐价更是比平常高了两倍,十部族人都气愤得很呢!”
齐朗一怔,没想到自己居然歪打正着了,心中失笑,面上却道:“没有盐的确不行,古曼没有自己的盐田吗?”
别真摇头:“有是有,只是太偏僻,又太小,古曼的盐一向都要靠别国。若是能有三河平原那样的盐田就好了!”
“周扬?”齐朗皱眉,“若是我们两国能合作,三河平原古曼也不是得不到。”
“你说什么?”别真一惊,“你是说,元宁愿意协助我们得到三河平原?”
齐朗微笑:“大妃,不比如此惊讶吧?元宁并不缺少沃土,三河平原又在北方,元宁得到了也麻烦,不是吗?”
“若是元宁能让古曼得到三河平原,这个盟友我们是结定了!”别真脱口而出。
齐朗却好心提醒:“大妃,贵国陛下尚未答应啊!”
“他会答应的!”别真与忽和阑同时回答。
齐朗连忙点头。
送起两位妃子,江城才好奇地问齐朗:“大人,她们真能做主吗?”
“当然能!要不然,当年成佑皇帝怎么会签下《遂安条约》?不是所有人都有远见的,而有远见的人也不一定能说服其他人。”齐朗微笑,没有办法,不得不顺十部的意见,只怕是成佑皇帝最头疼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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