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朗听着她这一连声的表哥,便知道肯定不简单,接过谢清递过来的谕旨,却还是一愣。
“你不知道?”见他一脸的惊愕,谢清也是一愣,“我还以为,你就为这事留在宫中的!”
“通化、宁越、台远,随阳,你不会真拿不准吧?”齐朗笑了笑,却先反问谢清,“太后想扼住京都的咽喉罢了!也只有自家兄长让她放心,这也没什么!”
“这个我明白,但是,这个时候,太后想做什么?”谢清认真地问,“什么事情非要军队的力量?”
齐朗却是低头不语,半晌,他轻轻地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谢清失笑,“景瀚,你会不知道?”
谁都可能不知道,而齐朗是肯定是知道的,谢清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太后没和我商量,也没你商量,原因只有两个——要么这次要对付的就是你我,你认为可能性有多少?要么就是不希望你我插手,不是吗?”齐朗轻笑着反问,但是心中却有丝隐忧划过。
“但是这个时候,如此明显地收兵权,太后想做什么?”谢清轻叹。
齐朗没有回答,反而站起身,走到一旁墙上挂着的墨竹图前,静静地看着。
“那是第五代永宁王的亲笔画,表哥没见过吗?”永宁王妃笑问,不知齐朗在想什么,但是一旁的谢清却是脸色一变。
“王妃知道这位永宁王的事绩吗?”齐朗淡淡地问道。
永宁王妃奇怪地笑说:“元宁皇朝的三岁孩童都知道的事,表哥却问我知不知道?”
第五代永宁王夏祈年,自幼体弱多病,是第一位未曾立下战功的永宁王,却也是惊才绝艳的天下第一人,足不出户便为世祖皇帝定出“以制衡之术求强盛之机”、“北连周扬,先取伏胜关,南联普兰,图灵郡三城,定至略大图”的大略方针,章德皇后以亲生公主下嫁,但是世祖一朝众多莫名惨案也俱与其相关,其中包括祸及古曼明奚皇室全族的“渎圣事件”;回澜江决堤,百姓死伤逾百万,兆闽大军不得不退出西格境内;元宁皇朝内南方世族的当权人的接连去世和世祖三位皇后的离奇死亡,但是,无人敢向长年卧榻的永宁王求证,章德皇后与世祖对其都是全力回护,因此只能被史书记为迷案。
夏祈年无嗣,其庶出长姐为世祖贵妃,育有一子一女,世祖命此子出继夏氏,为永宁王世子,史称“再无及此之宠”,永宁王府“元宁第一名门”的地位也是因此而来。
“当年太后就是看了这幅画一夜之后,作出决定的!”齐朗淡言。
那个血腥的决定就是紫苏在这幅画前做出的!
“无论付出多少代价,元宁的边境不能有失!”那个女孩就是在那一刻失落了全部的天真,那把代表永宁王府尊崇地位的金剑未出鞘便已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而她只能冷漠地看着那哀嚎的百姓,看着那一片汪洋的土地!
“随阳,什么样的事会让她只想一人完成?”转身看向谢清,齐朗的眼中一片清明,却已是至痛。
“……”谢清只能无语,一旁的永宁王妃则因这份沉重的压力而感到无法喘息的窒息。
只因明白必要有人沾染血腥,就情愿一人全部担下,而不让身边的人沾上一丝,染上一分。
当年如此,现在也不会改变。
她终是永宁王府的掌权人啊!
将她的心性逼到如此本就是他们啊!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齐朗几乎是筋疲力尽了,先是与皇帝解释,再与谢清商议局势,这一整天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精力,因此,他直接进了书房休息。去年年底,齐朗就将母亲迎入京中奉养,齐府中也多了许多人,齐家本就是世族,家产颇丰,齐朗也乐得让母亲过得舒服些。
第二天,齐老夫人知道儿子歇下的晚,也就嘱咐了下人不用打扰。
“品云,你去做些清淡点心,等一会儿,朗儿醒了,你给他送去!”老夫人笑着对一旁的郑品云说,知道这是老夫人给自己制造机会,郑品云一面心喜,一面也有些羞怯,只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先去准备了。
一向早起惯了,齐朗倒也没有多睡太久,醒了之后便吩咐下人,要去谢家,郑品云进书房时,他也没太在意,直到下人全都退下,郑品云才轻声道:“少爷先用早膳吧!”
齐朗这才发觉是品云,微一沉吟便知道是母亲的意思,便淡淡地应道:“也好!”
齐家讲究食不语,品云也不敢说话,便只在一旁伺候,其实,她也颇为清丽,虽然不是出身大家,但到底也是书香门第,行事也很讨上下的欢心,当时,齐老夫人也是因为这点而应下郑家的亲事的,因为是妾室,也就没举行什么仪式,齐朗因为是恩师出面,又不好驳郑秋的面子,便就随母亲了,现在齐朗却是有些头痛。
用完早膳,齐朗便要出门,品云想说什么却也不便说,倒是齐朗临走时说了一句:“你准备一下,请郑秋今晚来一趟!”
“是!”品云忙答应,脸颊绯红,齐朗淡淡地皱了皱眉,想到自己一贯的冷淡,不禁有些愧疚,便又走回她的身边,问道:“来京中这么多天,还适应吗?”
“还好,少爷安排得很妥当!”品云知道自己不太得齐朗的意,见他如此关心,却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一进谢清的书房,齐朗就被一个消息惊了一下。
“宗人府派人去了质王府?”齐朗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说怀疑消息的正确性,而是对宗人府出面这个细节。
“没错!我们都以为太后要动禁军,谁知道太后是先礼后兵,还为质王留些面子!”谢清笑道,明白他的想法,因为他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我看不是!”齐朗却摇头,“宗人府查到的东西都不是正式证据,却又不容怀疑,太后只是想行事方便些罢了!”宗人府捏造证据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不过,”谢清先放下别的,问出最想知道的事情,“太后对质王下手又能得什么?何必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手?”
齐朗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一个楔子,能将英王的事与更多的官员联系的楔子!”
“因为质王的声望!”谢清马上就明白了,但也想到另一点,“太后总不会想弄得人心惶惶吧?再说,我看那天她对郑秋也真是恼得很!”
“郑秋的事要看情况,倒是人心惶惶的问题,太后不知有何打算?”齐朗不想将问题纠缠到自己身上,便只能问题引出来商议,谢清也不想为难他,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看法:
“景瀚,我们的人能填满官职的空缺吗?如果可以,问题也就不会太大!”
“难度比较高!”齐朗并不讳言,“而且,我也不认为那是个好办法!再说我们的人也不是全部都能坐上高位的!”
“的确!”谢清点头,也明白这个提议的可行度不高,但是,他也只是想引出齐朗的想法,他很确定,齐朗应该已经有应对之策了。
齐朗却还是不想说,静静地在一旁思索着。
“有什么问题?”谢清微讶,心知齐朗应不会是为他的推托而生气,那就只能是一些自己没注意到的问题了。
“随阳,你认为,太后会不会想用湘王?”齐朗审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虽然有些离奇,但是,他并不认为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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