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恕罪,孩儿不明白,沅儿犯了错,母后要把她调走?”阳玄颢的声音压抑着恼怒。
哐!哗!——紫苏似乎是怒极,两盒棋子被一拂而下,黑子白子洒了一地。
“这么点小事就值得皇帝来向哀家兴师问罪?没有通报不说,还撞上永宁王妃!皇帝连个长幼礼仪都不分了吗?”紫苏冷言。
阳玄颢这才看见门旁站着的倩容,眼中惊慌不已。
“王妃退下吧!”紫苏不想太削儿子的面子,压下情绪对倩容摆手,倩容也正尴尬不已,闻言连忙退下。
出了殿,倩容便看到赵全与叶原秋都候在殿前,见到她,两人同时行礼,却没有说话,而另一群宫人则站在另一边,紧张地盯着殿门。
倩容维持着一脸淡然的笑容,仿若什么事都不知道,对赵全与叶原秋微微颌首,便离开了慈和宫。
出了宫门,倩容招过侍女,轻声交代:“去请谢相夫人过府一叙!”
倩仪并非独自一人到永宁王府的,与她一起来的是齐朗。
“景瀚怎么一起来了?”倩容挺惊讶的。
“方才与表姐说些事情,正赶上你派人去请,说王妃刚从宫里退出,我想问些事。”齐朗皱眉,“不方便的话,我先告辞,改日再来!”
倩容看了侍女一眼,无奈地道:“不必了,你在也好。”随即便把紫苏的意思说了一下,当然也不无保留。
“还真被你说中了,随阳被推到了台面上。”倩仪叹了口气,看向齐朗。
“王妃并没有在宫中久留啊……”齐朗没有回应倩仪的话,而是皱着眉问道了一句似乎不相干的话,“不过,若太后娘娘只说了这些,王妃呆得似乎又久了一点。”
倩容一怔,随即笑道:“娘娘本也没多说,只是正要退出时,遇上陛下急着见太后娘娘。”
“哦?”齐朗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么,王妃现在的意思如何?”
倩仪一笑,回答地爽快:“太后娘娘说得那么清楚了,我还能如何?不就是深居简出,不问外事吗?永宁王府是太后的娘家,这点避嫌之举本也算不得什么!”
齐朗点头,又看向倩仪,道:“随阳看似如履薄冰,实则稳如山岳,不必担忧,这次的行动,三司并无弹劾,随阳又自请处分,太后自然不会追究,便是日后,也没有追究的理由。”
“太后现在这么做……”齐朗沉吟了一下,“算是因势利导吧!随阳自己应该早已明白。”
倩仪皱了皱眉,仍是有些不满:“为什么不是你?正面冲突可不是什么好差使!”
齐朗面色一沉,毫不留情面地回了一句:“明知尹相有意于后宫,随阳仍要皇后之位时,就注定了他回避不了冲突!”因此他才说紫苏只是“因势利导”。
倩仪一怔,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一笑,道:“景瀚,我又不是要与太后决裂,你不必如此吧!”
齐朗摇头:“表姐,你多虑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对太后娘娘而言,媳妇如何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储君,你与随阳可不要顾此失彼了!”
倩仪眉头一皱,无言地点头,知道他所言非虚。
倩容却是微笑,问了一句:“那太后对王府的用意又在何处呢?”
齐朗这一次却是淡淡一笑,摇头道:“王妃是明知故问吧!”
“我知道原因没什么奇怪的,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倩容很好奇,永宁王府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因此,可以明白紫苏的用心,但是,齐朗又是怎么知道呢?
齐朗微笑:“我猜的!”的确是猜的,依据不过是朝中的动向。
永宁王府内的气氛尚算融洽,慈和宫里却是近乎剑拔弩张了,阳玄颢这次似乎是铁了心,一定要把人要回去,紫苏只是冷冷地听着。
“皇帝说完了?”等阳玄颢住口,紫苏才冷冷地开口,“那个宫女好到让皇帝如此在意吗?”
阳玄颢明白紫苏的言外之意,却仍是正色回答:“沅儿没有多好,可是,朕身边的宫人也不能随便就调走吧!”
“有哀家的手谕,还算随便吗?”紫苏这次是气极了,“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别说一个小小的宫女,便是皇帝身边的一位内官,哀家想调,皇帝也无置喙的余地!”
“母后已经不是中和宫之主了!”阳玄颢仍是寸步不让,连不敬之语都说出口了。
紫苏怒极,看着阳玄颢却笑了,扬声下令:“叶尚宫,去执事司,给那个宫女赐一杯鸩酒!罪名是私交外臣!”
阳玄颢一颤,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紫苏盯着儿子,一字一句地道:“皇帝做事太不谨慎了!”
一个宫女如何敢私交外臣,这个罪名不过是代人受过罢了。
阳玄颢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只能毫不躲闪地迎着母亲的目光。
“皇帝,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哀家希望你不要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与哀家争斗上,那不是皇帝应该做的!”紫苏叹了口气,无奈地劝说,她还能如何呢?
阳玄颢无语地退出,紫苏也无语地看着他消沉的样子。
什么才是皇帝应该做的呢?——阳玄颢在心中自问。
“请齐相过来,朕有些事要问太傅。”阳玄颢轻声下令,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见齐朗,可是,他知道,对紫苏的想法,齐朗应该是知道的。
齐朗几乎是刚回到家中,就被皇帝召进宫了,从内官口中,他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只是,他不认为,这种事情有外臣说话的余地,说到底,他们仍是母子,紫苏对儿子已经算是爱护有加了,阳玄颢纵然有夺权的心,按他平素的表现,只怕也无法真对紫苏下什么重手,至多就是强迫紫苏放权,之后,恐怕还会内疚于心,这种事,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毕竟,紫苏本就有归政的打算。
“太傅上次不是说,母后本就打算让朕做点事,为什么会这样?”阳玄颢遣退宫人,直接问齐朗。
齐朗不由一愣,无语地望着皇帝,好一会儿才开口:“陛下是有恃无恐吧?”言下之意,阳玄颢根本没有当真去做,其中还有几分游戏之意。
阳玄颢尴尬不已,不知道该怎么说。
“陛下恕罪,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若臣处于陛下的位置,臣就不会去做夺权的事情,毕竟,您与太后是亲母子,太后只有您一个骨肉,皇权迟早是您的,您应该做的是,让太后明白,您会是一位明君。这样就足够了。”齐朗恭敬地对阳玄颢进言。
“是这样吧?”阳玄颢有些犹豫了。
“臣想,太后的意思应该就是如此,太后娘娘希望皇帝明白皇位的责任,有些事情只有体会过,才会真正明白。”齐朗说得认真。
“朕明白了。”阳玄颢点头,“难怪母亲说,那不是朕应该做的。”
“多谢齐相。”阳玄颢执弟子礼,让齐朗一惊,道;“陛下,这里并非书房,臣不敢当此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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