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夏家人,所以,她学不会坚强,学不会视而不见,她不会演戏,不知道如何让彼此相处得舒服些,更不知道——如何做他的妻子!
夏茵明白夏家的女子该是怎么样的!——与她同样家境的姐妹不乏嫁入世族大支、嫡系做主母的,她们各有特色,也不会期望深厚的夫妻之情,但是,她们都可以过得很好。掌理家事、养育嫡子,做好这一切之后,她们的生活都十分舒适惬意——娘家管不了,夫家不会管,她们的天地非常大。
夏茵却做不到。
苦涩的感觉是那么浓烈,她的夫君啊——也曾经温柔地对待过她,那么温柔亲切,她忘不了啊!因此,她忘却很多应该记住的东西!
本以为心留不下他,责任应该可以,但是,今时今日,连为人子、为人父的责任,他都抛开了,这个家还留得住他吗?
或者,他真的在乎家吗?他是齐氏的宗主,在乎齐家,却未必在乎他的“家”!
其实,她想问他——现在真的适合回朝吗?这个机会值得他背下史册上的“不孝”二字吗?齐家的家风、女儿的前途,他是否都考虑过?
这些问题她应该问,也想问,而且,不会引来齐朗的不悦,可是,她却将一切都弄糟了!
她的婆婆临终前一再提醒她——“你是朗儿的正室,不是说你是他的妻,而是说你是齐家的主母!茵儿,不要行差踏错!朗儿最厌恶纠缠不清的人,你要记清!”
她不应该再糊涂了!!
无论夏茵怎么想,齐朗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甚至没有与她告别,夏茵再次明白婆母当年的意思了!
连她都知道,这一去凶险莫测,他却狠得下心连女儿都不多看一眼!——只为避开她吗?
对于夏茵的心思,齐朗并不想知道,他的确有些厌烦她的委屈姿态了,也就不想再听见她的声音,而齐朗再如何温和,毕竟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非却见自己不想见的女人,即使那位是他的妻子。
由于是皇上急召,齐朗一路上除了基本的休息,就没有作任何停留,在最短的时间赶到了成越,抬眼已经可以看见成越城楼的旗帜了,却不得不停下。
“人家是十里相送,你今天算是十里相迎吗?”齐朗没有半分不悦,反而笑着放开缰绳,翻身下马,迎向那个阻拦自己一行的人。
一身紫绸便服的谢清对齐朗的调侃也只是微笑:“我倒是想迎过素河,偏偏早上有几件事非办不可,这才只迎出十里!”
“你随阳出迎十里已是非常,真迎出三十余里,我恐怕连素河都不敢过了!”说话件,齐朗已经走到谢清面前,两人有默契地同时伸手,击了一下掌。
“我备了茶,为你接风,来!”谢清边说,边侧身,拉着齐朗进了一旁早已布置的路亭中。
齐朗微微扬眉,却没拒绝,安然落座,看谢清注水、分茶,一声不吭。
初盏饮毕,谢清才再次开口:“景瀚此行有几成把握?”
“有一成已是万幸!”齐朗搁下青花茶盏,淡淡地回答。
两人的随从早已知机地退至什么都听不到的位置。
谢清只是颌首,却不是很在意:“景瀚还是如此谨慎!”
“据我所知,永宁王已经派出了大批间者,兵部与外政厅也在努力,却收效甚微,成佑皇帝这次做得的确漂亮,很有魄力!做得狠绝!”齐朗就事论事。
谢清漫不经心地微笑:“太后娘娘前日训斥了陛下——不得意气用事!”虽然笑得漫不经心,但是,谢清的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尹相因此下令职方司与舆情府停止针对古曼的挑衅行动!”
齐朗不得不皱眉,却没有接话。
“景瀚知道这次的风波因何而起吧?”谢清负手而立,“国人只知周扬作祟,却不知……”
“随阳!”齐朗出声打断他的话,毕竟有些话无论知道的人有多少,都是不可出口的!
谢清一笑置之,重新坐下,问齐朗:“景瀚有何想法?”
齐朗看了他一眼,却不答话,伸手为自己续了一杯茶,又示意询问谢清是否需要,见他摇头,才搁下那壶茶水,似笑非笑地道:“尹相这次的确犯了错!”
“嗯!?”
“但是,”齐朗加了备注,“随阳,这是一个永远不能挑明的错!”
挑明了,便不只是尹相的错,更是朝廷的错,元宁朝廷也就失去之前的所有立场,也不可能让国内上下一心对敌,因此,那个错误,无论多少人知道,都不能作为处置尹朔的理由——身为议政首臣,他不能犯这个错。
谢清对齐朗的回答有些失望,不过,到这个时候,齐朗也明白谢清的意思了,因此,起身打算告辞。
“若是换一个错呢?”谢清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只是追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错?”齐朗反问,又有些兴趣了。
谢清却语塞,齐朗笑道:“等随阳你想到,我们再谈吧!我先行一步了!”
谢清点头:“既然迎了,我就不送了!”
“自然!”齐朗笑着离开。
对谢清前来迎接,齐朗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不说朝中的情势,只凭两人多年相交的情谊,谢清也不可能坐在府中等他的消息,但是,刚到城门口,他一眼看到梁应时,就不得不惊讶了。
同样一身便服的梁应仍然十分显眼,宦官与常人总有些不同,再加上他身边护卫的侍从,着实扎眼,齐朗认出梁应,自然不好视而不见,只能下马招呼一声。
“齐相,小的总算等到您了!”梁应一见齐朗,便满面带笑地迎了上来,又急又喜地连忙开口,齐朗不由苦笑:“有劳您了!您专程在这儿候在下吗?万一在下路上耽搁了,今日不到,您不是空等了吗?”
“不提了!”梁应连连摆手,“小的奉主子之命,连着三天在这儿等您,今儿您不到,明儿,还是得来!”
“您真是辛苦了!”
“主子吩咐了,您一到,便请您立刻去见他!”毕竟在宫外,梁应也只是含混地指代,齐朗却很犹豫:“立刻?”
“是!”梁应连道,再一转念,便笑道:“不过是装束而已,主子说了无妨,不然,小的也不敢作这个主的!更何况,你的身份在那儿,也不是正式谒见,这一身虽不正式,也绝不失礼!”
齐朗这才答应,随他一起前往皇宫。
不过城门前这点工夫,齐朗回朝的消息便在京中传开了。
各人各样心思,不过,同样看不见前路到底如何!
战争的预兆仍在,北疆军报现在是一日一报,虽未开战,但是,那紧张的气氛却比战时还让人难受,一些世族子弟已经有了“这样耗着还不如尽早开战!”的心思了!世族各家的掌权人也不想这样漫无止境地担心下去!
对朝中各人来说,士气可鼓不可泄的道理无人不知,一而再、再而三的后果也可以预见!
开战,似乎成了必然的选择!
这点众人心知肚明,却无人愿意去挑明,齐朗的回朝是否会促成开战呢?毕竟,一直以来,齐朗对“战”似乎并无抵触的情绪——许多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而齐朗自己直到见到皇帝前,仍在斟酌用辞,他对这一战实在没有太多把握,主战的心思并不重。
w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