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我现在觉得,就算有命逃过成佑皇帝的刀,也会被你给害死!”齐朗说得漫不经心,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与用词的严厉截然相反。
谢清笑了两声,便收到表妹“适可而止”的眼神警告,连忙收起笑容,正色对齐朗解释:“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先说了,你未必有太深刻的感觉!”
齐朗点头,算是接受他的解释了,但是,眼中仍旧一片冷然,显然没有释怀。
倩容轻笑着起身,走近齐朗,亲自为他添了水,才道:“景瀚,表哥真的没有恶意,他这些日子,天天来王府呢!”
齐朗叹了口气,摇头:“王妃,您这位表哥可没有您这么好心!”
倩容抿唇轻笑,知道不会有事了,也就轻松地笑言:“至少,也没什么恶意,也就有几分坏心而已!”
“我有吗?”谢清无辜地反问,却被齐朗狠狠地瞪了一眼,连忙拱手:“我也就是没告诉你,周扬使节昨天直接绕过外政厅,在议政厅里和尹相闹了一场,朝中上下都愤恨非常,我们的陛下更是气急败坏,差点就要直接拿了周扬的使节团!”
齐朗听了简直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出声,就说了四个字——“不至于吧!?”
“鬼才知道!”谢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他也因为这件事被阳玄颢迁怒,谁让他负责外政厅!
“为什么找上尹相?”齐朗皱着眉头细问。
谢清冷笑:“因为之前就是尹相作的承诺,之后又不闻不问,人家周扬也算有理有节!”
齐朗知道缘由,因此略有不满:“你后来没有善后吗?”
谢清无奈地苦笑:“我再如何,也不至于拿国事作筹码吧?周扬这次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闹上议政厅!”
议政厅是什么地方?除了皇宫,元宁最重要的地方就是议政厅,事实上,议政厅就算是皇宫最外围的地方,在议政厅别说是闹事,就是衣冠稍有不整,声音略高半分,都会被视为失仪、不敬,遭到御史弹劾,周扬这种举动,可以等同于羞侮元宁,绝对要付出代价,这样算来,阳玄颢的举动也不无道理。
“周扬应知道我们不会原谅他们的算计,那么……这样火上浇油……”齐朗仍有疑虑。
“什么?”见他说了一半便沉吟不语,谢清小心地追问,生怕打断他的思路。
齐朗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转而问倩容:“永宁王也至今没有关于古曼的消息?”
倩容点头:“殿下也很着急,但是……”她叹了口气,毫无办法。
齐朗却没有太失望,只是点头,道:“无妨,等我到北疆再与殿下商量吧!”
齐朗与谢清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倩容也随他们一道离开,相送一段,见所有从人都在后面,尚有一段距离,齐朗才悄声对倩容道:“让承正表哥从周扬试试!”
倩容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应了一声,谢清也听到了,眼中稍显讶色,也没有作声。
送到前厅,倩容便止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人匆忙走近,见到倩容,也没行礼,直接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些话,齐朗与谢清都认识来人,正是永宁王府的长史,不由皱眉,随即就见倩容的脸色立时大变,抬头看向两人的目光也是极冷的。
“宫中传讯京中各王府——慧妃娘娘有喜!”一字一字说得认真,也冷漠,听不出半点喜气。
倩容很清楚,这一次,尹相已经自己走了悬崖边上,无论谢清推不推那一下,他都很难全身而退,因为,在朝廷里,人是没有退路的!
慧妃的有孕却可以将那道深渊化为坦途!
世族有自己的消息来源,因此,对于尹朔,世族大多已是耐心告罄,当然,倩容并不认为尹朔这一次会万劫不复,可是,尹韫欢有孕却会让事情出现太大的变数。
谢清的心情是最不平静的,在谢纹无所出的情况下,后宫任何一个女子有孕都是威胁,阳玄颢对谢纹并无冷落,他不得不考虑更糟的猜测,倩仪就曾说:“太后娘娘将皇长子收养于慈和宫,不无长远之虑。”
紫苏只需要一个皇子便足以保证一切,但是,谢家却需要一个有着谢氏血统的皇子!
如果说皇长子尚是隐忧,慧妃所出的皇子便是不折不扣的威胁了!
“有意思!”倩容与谢清都因这个变故而沉思不语,齐朗最先反应过来,却只是饶有兴致地道了这么一句。
很有意思!齐朗是真的觉得有意思,尹韫欢并不笨,这个时候有孕与将自己置于炭火之上灼烤无异,她怎么会这么做?
表面上看是可以化解尹朔的危机,但是,此举却会惹怒太后、惹怒谢家,出身寒族的尹韫欢在后宫之中,可用的势力其实十分单薄——甚至不需要明言,紫苏只需要一个不悦,便自会有人做好一切。
紫苏是绝对不会为这个消息而开心的!
尹韫欢想做什么?
齐朗并没想错,听到长和宫总管的报讯,紫苏愕然失色,半天才道:“慧妃有喜了!真是喜事!”淡漠的语气与话语截然相反。
赵全暗暗皱眉,却深深地低下头,叶原秋也是眼角一跳,不敢作声。
“按规矩办吧!”紫苏起身离开和安殿,向寝殿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去启祥宫的打算。
按规矩办?
赵全与叶原秋面面要觑,最后,叶原秋嫣然一笑,对赵全行了一礼,转身也去了长宁殿,赵全也只能苦笑。
后宫礼法中,只有一宫总管能代表主子,也正是因此,总管不能掌宫印,叶原秋自然想到了这一节,所以毫不犹豫地离去。
其实赵全要做的只是宣赐吉物而已,宫规中都有定例,并没有多难办,只是,紫苏明显对此不悦,他若是太热衷了,必然惹来迁怒——这绝对不是好差使!
宣政厅的礼司已将赏赐清单列出,赵全看着那上面的物件名称,努力地挑刺,想杀减仪制,但是,元宁立国以来,太后对不同品阶的后宫有孕的赏赐早已有了规范,能杀减的并不多,不过,赵全还是找到了一个,还特地郑而重之去请示。
紫苏的答复与他所想的一样:“既非嫡子,又非长子,赏什么如意!”
于是,慈和宫颁下的赏赐没有最重要的一项——如意!要知道,即使皇长子的母亲连名字都没有记下,在查明孕有皇嗣的同一天,紫苏仍然赐下金如意。
对于母亲的决定,阳玄颢无话可说,除了皇后有孕必赐玉如意以外,如意的赏赐本就视后宫长辈的心意而定。
对于朝廷与后宫中人而言,这意味着,慧妃的这个孩子并不受欢迎。
不过,后宫之事可以算皇室的家事,朝臣关注却不会太过份,崇明九年的六月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齐朗的出使上。
不管这次的出使有多么诡异,仪式仍一一进行,符节由阳玄颢亲自交到齐朗手中,相对于周扬声势浩大的使团,齐朗一行的队伍要小得多。
战或和,就看这一行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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