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却屈指敲上手边的矮几,冷笑:“心意已定?他是想退一步进三步呢!”退这一步,却要保自己的令名,保子弟的仕途,保慧妃的地位!
齐朗挑了下眉,缓缓地道:“退是必退,能不能进,却不一定!”这个时候,尹朔进一步,他们便要退一步,哪里那么容易?
“娘娘如何回慧妃的?”谢清微笑,眼中满是深思的复杂意味。
紫苏没有立刻回答,左右看了一眼,齐朗抿出一抹浅笑,起身倒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紫苏捧着茶盏,很满足地一笑,对谢清道:“我能说什么?‘知道了!’、‘请尹相保重!’、‘皇帝还年轻,不要轻言致仕!’……反正说了不少!”
“您怎么想的?”没等谢清再开口,齐朗便抢先问道,他比较想知道紫苏怎么打算的!
摩挲着手中的茶盏,紫苏垂下目光,淡淡地道:“既然有了交代,还是彻底些,对不对?”
齐朗皱眉,却没有反驳,反而轻轻点头:“是的!”
谢清看了看两人,没有说话,反正他也没有异议。
“我方才看到几个人离开齐府,是太学生?”紫苏抬眼看向齐朗,见他点头,才道:“感觉如何?”
齐朗思索了一下,才微笑着道:“很聪明!”
“你指谁?”紫苏紧跟着问道,谢清失笑,却没有出声,倒是齐朗很认真地回答:“那些太学生很聪明,能想这一点的人自然更高一筹!”
“呵……”谢清笑出声,“原来恭维也可以这样啊!”
紫苏搁下茶杯,正色对谢清道:“你们与太学生接触得少,他们离朝堂近,想得深!——一时没想到,也不算笨!”最后一句明指着就是谢清了。
谢清苦笑着连连摆手,道:“我是苦命的,管着钱粮与工程,自然清高不起来!”紫苏与齐朗哪听不出他在作戏,一笑置之,根本不理会。
谢清的脸色更苦了些,叹了口气:“行了!这事议定,我也该走了,我案上的公务也不少!”说完,也等齐朗说话,对紫苏随意地行了礼,便离开了。
手指轻划过茶盏地边缘,紫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夏茵怎么样?”
“还好!”齐朗想不出别的答案。
紫苏抬眼,有些抱歉:“你对她说一声,事情没那么严重……”
齐朗摇头:“你也许是找个由头见倩容,王妃却真的恼了!”
紫苏一愣,不明白地看着他,齐朗微笑:“也没什么事,等永宁王妃忙完你交代的事情,想来就会禀报你了!”
紫苏扬眉,不是很满意他的回答,却也没再问,对于夏茵的勇气,她很赞叹,但是,仅此还足以让对这个族妹付出更多的关心,那份抱歉更多的是因为齐朗在事发前完全一无所知。
“你似乎不想见我……”紫苏转变了话题,这也是她来此的目的之一。
齐朗摇头,否认她的指控:“怎么可能?”
紫苏沉默地看着,齐朗却没有再解释什么,只是将她手边的茶盏拿开。
……
解释其实很多余的事情,当彼此的言行都需要找到最信服的解释时,那一切也就走到了尽头,连信任都需要小心与逻辑来维持了!
齐朗很想见她,但是,慈和宫总是很显眼,也更容易激怒阳玄颢,紫苏对儿子的在乎,他不能不考虑,因此,认出来者是紫苏时,他很惊讶,无法言语之下,只能按捺下所有情绪。
“……怎么想到这样见我?”
“想你不行吗?”
“仅此而已?”
“……”
轻昵的声音只有彼此听到,却也透露着更多的讯息,沉默更是有着很多意义。
……
为紫苏披上斗蓬时,齐朗按住了她的肩,在她身后询问:“是陛下吗?”
紫苏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却只是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右手抬起,覆上他的手,很用力地按住,声音却有些不稳:“是不是真的只有痛到彻骨,才能记住教训?”
齐朗沉默了,这个问题谁也无法轻易回答。
美好与欢乐是容易消逝,有时短暂到令人无法记忆,痛苦却比任何东西都容易让灵魂铭记,也许是因为,只有如此,人才能明白那些美好与欢乐是多么珍贵。
倾身在她冰冷的手上落下轻吻,齐朗避而不答,只是安慰她:“陛下只是还未明白天子的责任与意义!”
“那么,有更好的办法让他明白吗?”紫苏问得苦涩。
“景瀚!”紫苏更用力地握住他的手,转过身,很认真地说,“无论我与皇帝之间如何,你都不要插手,知道吗?”
齐朗深深地看着她的眼,半晌才道:“恶事都由你做,是这个意思吗?”
“难道由你做?”紫苏此时反而释然地笑了,“那样,我怕日后齐家会被皇帝挫骨扬灰!”
“你做就没有危险了吗?”齐朗反问,元宁历史上,皇帝母家获罪灭门的并不少。
“父母儿女兄弟姊妹都是没得选的!”紫苏笑得很冷,“他若是真能做到那样,我倒也欣慰了!”
沉默良久,齐朗一直与紫苏的目光对视着,最后,才缓缓道:“我知道了!”他很想拒绝这个提议,但是,他是齐氏的宗主,他不能因为自己压上整个家族,他只能做出这种模糊的回答。
紫苏也并不强求,闭上眼,低语:“既然是我的儿子,好歹都由我来吧!”
齐朗也只能拥着她,无语地安慰。
阳玄颢并不知道,当他的母亲下定决心时,血流千里也不能改变她的意志,而这一次,领受这份残酷的正是他!
紫苏离开齐府后,有宫廷标帜的马车一路进入皇宫,但是,连续遇到盘查,若非有慈和宫的令牌也免不了被检查一番。
九门提督衙门以年关将近为由,严密巡防,越靠近皇宫,防护越严密,除非公务,等闲人已近不了皇宫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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