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五月十五。
按照礼部所说,今日宜动土、婚嫁、出行、乔迁……
总之,万事皆宜。
而同样,今日风和日丽,天气晴朗,旭日初升。
整个洛阳城,整个关中,都在今日完全笼罩在一股肃穆的气氛之中。
恰如皇城太极殿,此刻殿内外全都是人。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身着唐制的紫红官服的人,人人面色肃穆,尽皆一丝不苟。
一排排青铜色的编钟,放在宽整的长街两边,由专门的礼部之人管控着,尽皆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前面。
虽然大唐社稷被朱温腰斩了多年时间,但礼法尚存,还没有到五代十国后期礼崩乐坏的程度。
因此,全套登基流程,都是有专门的礼部之人定制而出。
在今日,只有李璟能随意,其他人全部都只能按部就班似的成为一个运转机器。
所有人都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的感受着初升的太阳,将带着暖意的日光撒在地面之上。
亦在此时,钟鼓齐鸣的声音以一种古朴、厚重、庄严的气势腾然响起。
继而,有数道身披铁甲的高大虎贲快步上前,在上千人注视下,拉开太极殿向外而出的宫门。
六匹黑色神驹所拉的车驾,稳稳的停在宫门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驾车之人,正是李璟的贴身近卫魁木,他全身皆是玄红色的飞鱼服,在稳稳将车驾勒停过后,就下座,侍立在车辇旁边。
李璟四平八稳的坐在御辇之上,听着大殿之外宏大的“韶乐”,眼睛亦能从冕疏的缝隙间,看见殿外的广场上,还有拿着盾牌、手持斧钺的赤膊壮汉在跳舞。
他身上的冕袍很合身,是女帝让之前宫内尚衣局的几个大家定制出来的。
青黑的颜色,竟特别称他的气质。
他方一下车,世间仿若所有的视线,声音,都瞬间远离他而去了。
此时此刻,琉璃制的冕疏随着他向前的步子而在他的额前微微晃荡。
原本车辇之后的宫女太监,此刻也止步于宫门之外,躬身站立着,给李璟铺成了一座背景墙。
从李璟的视线看过去,余光中,满是盛装郑重的文官武将,皆手持笏板,随着李璟的身形向前,然后缓缓躬身偏转身子。
整个宫门之内,大殿之外,只有编钟声、鼓声在有节奏的回响。
上千人之中,也唯有李璟一人在走动。
从上空俯视下去,只能看见,玉白石砖的长道之上,只有李璟青黑色的修长身影,缓慢而又淡然的走向太极殿。
太极殿前,还有几个装扮盛大的妇人,甩着长袖在跳一种李璟看不懂的舞蹈,显得异常神圣一般。
但就在李璟走上云龙石阶之后,这些妇人就都排成两列,弯着腰退了下去。
大殿之内,已然全是身着绯红官袍的文武官员两侧躬身侍立。
于是,背脊提拔的李璟,就如此迈过台阶,向殿上的御座走了过去。
“叮……当……咚……”
有规律且及其厚重的音律还在响动,使得原本还略显淡然的李璟,越走向那方御座,就越发肃穆起来。
此刻,他的双手下意识的就按在了腰带之上,余光中能看见所有人都微低着头,似乎不管他要做什么,都没人能发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