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旷日持久的割据战,就已经让中原百姓无力支撑。朱友贞登基为帝过后,征召民夫、修建宫殿、大肆征讨等等行径本就抽的是民脂民膏。
在今年,又为了抵御李璟兵锋给晋国上贡了大批财物。
中原百姓,终于被抽干了最后一滴血。
千里无人烟,白骨蔽于野。
朱温在位时所勉强撑起来的繁华景象,如此就轰然崩塌。
李璟两年前所致汴州的模样,已然是过往云烟。城郊之大片林木,都被滥伐一空。所过村庄,也是田地荒芜,村镇破败,料想村内也是十室九空。
接连大战,都是以梁朝大败而终,去岁的潞州之战梁国也损失不小,常备军队都被打完了,自然会强征青壮入军。
故整个中原境内,妇孺而多于青壮。民心彻底背驰,所属州郡也逐渐开始阳奉阴违。
因而至此,三逝其帝的汴州,谁先入主,谁就能是这中原腹地的新主人。
…………
汴州历经二十余年的经营,两代梁朝君主又都是穷奢极侈的人物,至如今已是一座横贯南北的巨城。
直到丧报发出去的第二日夜,整座汴州城内都处处挂满白幡,街角小巷内都是火纸余烬遍布堆积,呜咽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汴州百姓倒不是给那个早该死的朱友贞哭丧的,或许就有他们其中的父亲、丈夫、儿子等等都在这里短短九个月的时间死去了,经此变故,又何尝不让人唏嘘不已……
街道两侧的白幡之间,尚有些许灯笼悬挂,映着些许黯淡光亮,从皇城向外一路延伸,直至城门之下。
汴州这两日并不安宁,不少官员被请进皇城之后便一直未曾出来过。城内骚乱不止,大大小小事务基本全被禁军接手,其间又有多少人趁乱摸了油水,劫掠百姓,都不可查之。
而被安排负责把守城门的兵马,可就有些不好受了。
过往的时候,梁朝境内虽然被祸祸的差不多了,但城门处总还有油水捞,当值两天就能去快活快活。
现如今,汴州城门大开却连个鬼都不曾进来过。眼见冬日渐近,夜晚当值正是冷的刺骨,禁军士卒皆是抱着兵刃缩手缩颈,呼吸间都吐了一层白霜也似。
城门统领蹲伏在火堆之前,摊开双手尽力吸收明火带来的热量,所用之佩刀亦是随意的扔在一旁,一张脸都变成了苦瓜形状。
这差事并不安逸,远不如躺在家中和美娇妻互相取暖来的舒服。
“这时候大开城门合适吗……唐军可都打到郑州……”
“你知道个屁!这可是石瑶娘娘下的令,俺们敢不从?”
两道嘀咕的声音从旁侧传过来,统领皱了皱眉,抄起一旁的佩刀挂在腰间,大步走过去厉喝出声。
“议论什么狗屁?不闭城门是娘娘的召令!如今先帝方去,战事不休,关了城门误了军报又当如何?
唐军若是厉害,此番还不是只能被堵在郑州城外吃土?郑州城防固若金汤,唐军又没有翅膀,我就不信还能飞到这汴州来!”
许是夜间寒冷,又闲着无事,这统领才有空心给二人解释一番。
唐军或许是厉害,但汴州禁军却未见过。之前他们自关中出连下数城之时倒是骇人,如今在郑州打了将近一月都未能向前半步。
还是晋军给力……
而听到统领一言,那两人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却是不敢再言,装模作样的持矛站好。
不过既然话匣子既开,也好过比蹲在那挨冷来的好。这统领斜眼看了眼周遭十来个手下,语气也低沉了些许。
“你们可知,先帝立谁为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