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一战遭遇清军偷袭,大顺军伤亡过半,按理说,如此战损大顺军早该土崩瓦解,兵士溃散。
但李自成凭借营中各将和老卒顽强的组织力,沿途收拢残部,化零为整,仍保持一定的建制向京师后撤。并在后撤的过程中,组织了几次针对身后追击清军的埋伏反击。
双方互有损失,又以顺军更甚。先是刘宗敏重伤不醒,再是断后阻截的谷可成身死,一齐断后的左光先马腿不慎被砍,自此下落不明。
率领清军衔尾追击的是为镶白旗旗主爱新觉罗.多铎,官至定国大将军,麾下有满八旗兵六十个牛录,再辅以三千汉八旗乌真哈超,总计两万余人。
这几日里,李自成对清军的实力越来越了解,而随着了解的深入也越发胆寒。
他曾命手下在道中抛洒金银,试图延缓清军追击的速度,这招用来对付明朝官军屡试不爽,用在清军身上却丝毫无效。而且,最让他忌惮的,一是逢战必当先的清军白甲巴牙喇,名为骑兵实则是一种重甲骑马步兵,由里而外身披锁子甲、棉甲、铁甲三层甲胄,骑射神准步战无人能敌。箭射不穿刀砍不进,以一敌十,杀得顺军直呼其为“白甲阎王”。
二是乌真哈超部,这是清军用关外汉人建立的火器营,火炮火铳一应俱全且比顺军更强。这些都归功于皇太极对火器的重视,以及孔有德、尚可喜等明朝将领归降满清后,带去的火器技术和火器瞄准要领。
至此,就算顺军与清军野外仍有一战之力,李自成也不愿再战,一心只想撤回陕地,等四散于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各部聚集后,再做打算。
只是,这样的行为无疑于将京师、河北拱手送给清军。
李自成当然也不情愿,强行军数日赶至京师后,先是诛杀了吴襄满门。又因不想让清军轻易获得皇位正统,不顾阻拦将之前搜获的崇祯子嗣处死,即前明太子朱慈烺、定哀王朱慈炯、永悼王朱慈炤。
随后在京师、河北实行坚壁清野,将金银粮草悉数搜刮带走,带着愿意随军入陕的文臣于石门一带由井陉进入山西,扼守固关、娘子关。
兵败山海关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向山西各地。
同时,有关京师城破,崇祯自缢大行的塘报也刚刚传到了应天府(南京)。
自大顺军兵临京城,朝廷的政令便再不得出,应天的六部大臣在收到崇祯“命天下起兵勤王”的命令后再无京中消息。又是勤王,又是音讯全无,使南京各衙门大臣、守备太监、勋臣们越来越感到不安。
兵部一密阁中,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将朝中大员齐聚于此,开起了一场关门会议。
所议之事不外乎崇祯帝大行,其子嗣下落不明,究竟立哪位藩王为社稷之主。此事在朝中分为两派,一是按血脉亲疏论,近在淮安的福王朱由崧在伦序和地理上都为最佳,朝中有识之士皆力挺福王。
另一派则由东林、复社成员组成,东林党魁钱谦益带头提出改立潞王朱常淓。原因为何?早年明神宗时期,欲立福王朱常洵为太子,但此事被东林党人做梗,化为泡影。而朱常洵之子便是朱由崧,倘若福王登基,焉能不就此事清算于东林党?
东林党人为此惶恐,所以不顾伦序,只为一己私欲力撑潞王朱常淓。
“值此危难之际,仍在内斗,大明朝安能不亡?”史可法望着两帮人争锋相对的模样,心中悲苦万分。眼下史可法在应天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称之首席大臣也不为过,然越是如此越让他两难,因为他的决定会真正影响整个国家的走向。
史可法师从左光斗,而左光斗又是东林党人,所以他的身上也有东林标签,然而真要立疏不立亲,违背伦理纲常?
“唉。”史可法在周围人的争吵中,无奈叹息.....
远在大同的崇祯,不知也无法预知子嗣身亡的事情。因为在他的后世记忆中,只对一些历史上的重大节点有一定了解,不清楚具体脉络,要怨也只能怨后世的自己是个理科生,没好好学习历史。
杨伯先此去阳高募兵已有七八日,仍是未归。
崇祯也不闲着,拉着宋献财在城中四处奔走,让他为自己引荐结交顺军将领和官员。
这不,今日宋献财在凤临阁又组了个酒局,说是有大人物莅临。
崇祯洗漱完毕,换上一袭青色长衫,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比以前年轻许多,好似回到弱冠之年。突的想起后世自己曾看过的一部洋人电影,现在这样就很好,可千万别真的返老还童啊。
崇祯就此事调笑了一番,整理妥当,出门与宋献财前往酒楼赴约,待二人走后,王承恩才悄悄地从崇祯房中走出,由后门离开。
推开风临阁天字一号房的珠帘,崇祯一眼便瞧见那日代王府门口的文书赫然坐在其中。他旁边还坐了个黝黑恶汉,坦胸露腹,手中搂着同样衣衫不整的美姬,自顾自的上下其手。
那文书也看见了崇祯,嘴角轻轻上扬,一脸玩味神色。
宋献财引崇祯落座,介绍起来:“来来来,我给二位大人介绍一下。”
“这位便是老弟之前给大人提过的谷都尉,乃家兄....”
话还未说完,那文书打断道:“都尉大人,当日一别,风采更甚啊。”
宋献财一脸疑惑,看了看两人,莫非你们认识?
崇祯淡淡回答道:“想不到改日一叙,这么快就见面了,缘分呐。”
“咦,你们认识?”恶汉停下了手上功夫,问道,文书不语。
“这位是张将军。”宋献财心感气氛稍显诡异,倒起酒,替崇祯介绍起来。
崇祯朝恶汉抱了抱拳,说道:“可是过天星张天琳?”
“你认识额?”张天琳还以为是陕西老乡,自称起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