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今日临行前,换了一身藩王常服,此服出自代王府缴获中,后被送至崇祯住处。
头戴乌纱翼善冠,颈间纯白盤领,身着赤色衮龙袍上绣五爪金龙团纹,脚上一双黑色皂靴,举手抬足间雍容华贵自显。
鉴于这部分俘虏的特殊性,崇祯特意在城外挑选了一处烂泥洼地将其圈禁起来,连续几日不供饭食,借此来打压他们的锐气。
看押俘虏的营地四周只用简易的木栅栏围起,负责看守的明军有一个总的人数,也就是五百人上下。
随着卫所兵制度荒废,明边军的步骑编制也随之变化,改为营哨制,即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三什为队,三队为哨,五哨为总,五总为营每营三千人左右。
然而包括顺军在内的不少地方势力仍有保持卫所兵编制的习惯,所以常常可以听见百户、千户、总旗、小旗的称呼,也能听见把总、千总、哨官、队长的叫法。
混乱的军队编制也从侧面反映了朱明天下的割裂。
看守营门的守将见着来者,赶忙抱拳行了一揖礼,明军之中向来无需跪拜行礼,明朝礼制中更无磕头叩首一说。
当然,也不排除说有的人在特殊情况下,希望通过磕头跪拜等动作来凸显表达自己的情感。
崇祯在守将的指引下走入俘虏营中,崭新的皂靴很快沾满泥水,就连袍子的下摆也染了些泥点。
宋献策看在眼里,想出言提醒,却见崇祯神色,似乎对此毫不介意,这才把话咽了回去。
俘虏休息的地方只是简单搭了个草棚,地上覆以茅草,一个个无精打采,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看来没少吃苦头。
随从的明兵超前小跑过去,将地上的众人一一踹起。
“都起来!”
“起来!”
有人正在梦中喝着小酒吃着嫩肉,被一屁股踢醒,美梦泡了汤怒急,龇牙咧嘴要和踢他的明兵干一架,可软弱无力的四肢以及腹中的饥饿感让他无奈打消了念头。
崇祯见这些人窸窸窣窣半天,只勉强站起来几个,于是开口让明兵停手,随后转头冲宋献策问道:“宋军师,是不是该你了?”
自宋献策那日投效崇祯起,将肚子里有关顺军的所有事物全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希望借此在皇帝眼中博个好印象。
崇祯也没亏待他,无事时便让他在府中待着,有事时常唤其跟随于左右,正好填补了王承恩的空缺。
几日安养,宋献策脸上的伤势褪去,面色也红润起来。
家中的杂役给他换了套新的直身,不过貌似不太合身,他只好将裤腿衣袖卷挽起,配上他的相貌,看上去有些滑稽。
今日听皇帝爷说是要招降顺军俘虏,宋献财当即自告奋勇,此事易尔!莫非为我量身定制?
崇祯正好想看看他的能力,也就应允了下来。
见皇帝爷冲自己说话,宋献策躬身一应,朝俘虏们走去,神色姿态陡变,换成了高高在上的大人模样。
宋献策捋着胡须,游走在俘虏之间,挨个看面貌,待行至其中一人身前时站住,低头对他说道:“胡麻子,可还记得本官?”
崇祯饶有兴致地与杨伯先对视一眼,二人都想瞧瞧这个宋献策该怎么收服这些硬骨头。
被宋献策唤做胡麻子的汉子人如其名,眼鼻之间的三角地带长满了麻子,他擦了擦眼屎,仔细瞅了瞅,惊喜道:“军师!”
说罢还用手抓了抓宋献策小腿,宋献策缓缓向后挪了挪,脸上笑眼盈盈。
“既然认出本官,还不快快起身?打算躺着与本官说话否?”
胡麻子悻悻然站起身来,出奇的听话,摸着后脑勺回答道:“几日没吃饭,身上一点气力也无,军师莫怪,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