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多么豪华的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车厢外一个中年男人驾着马,车厢内独孤止水和风文宇相对而坐,二人都一言不发。
独孤止水颇废了些口舌才把风文宇拉上马车,看风文宇这架势显然不怎么信得过他。
马车从广源街北口出了广源街,沿着皇城前的东西向中心街一路向东而去。平日里独孤止水回青衣巷时,便是沿着此街向西。
马车驶入东城,三刻钟后在一处府宅门前停下。
独孤止水跟着风文宇跳下马车,打量着面前这一座颇为气派的府宅。这宅子大门足有一丈高,但朱红的木漆光泽有些暗淡,似乎已经久未刷过新漆。门上挂着块金边匾额,上书“风府”二字。
这风府比起独孤止水买下的韩宅显然要好上许多,但放在东城,也只能算是稀松平常的宅子。
能居住在东城的一般都是世家大族或富商贵胄,月家便位于安平东南角,算是东城与南城交界之处。风文宇能住在东城,显然有些家世,但从这宅子的气派程度来看,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
跟着风文宇进了风府,独孤止水一路悄悄地打量着院子里的规划,打算学习一番以便回去以后给自家宅院也改造一下。然而,他有些失望,风府里似乎人不多,一路上他就没看到几个下人,而满院的花花草草长的乱七八糟也无人修剪打理。
越走独孤止水便愈发觉得,这宅子除了比他家大了一点,其他方面似乎也强不到哪里去。
风文宇进了个独立的小院,院子里有个石桌,旁边坐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两个侍女装束的姑娘正守在一间屋子门口。老妇人坐的极为端正,后背丝毫不见伛偻,她脸上皱纹细淡,眼睛清澈不见混浊。
见风文宇回来,老妇人忙起身迎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少爷,可曾请来神医了?”她的目光在独孤止水身上停了一瞬,然后便快速地转移到了风文宇身上。
风文宇轻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望地回答道:“风先生现在无暇过来,他派了位学生过来先看一看小妹的情况。”
“学生?”老妇人的语气惊异中带着些许怒意,她的目光又倏地转移到了独孤止水身上,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独孤止水礼貌地向老妇人点头微笑,心里却不敢对她有丝毫的轻视。他的灵识极为敏锐,老妇人看向他的一瞬间气息不稳,外泄了少许。虽然她似乎并无恶意,但那一瞬间他还是隐隐察觉到了危险。
“她的实力怕是不弱……”独孤止水心里想道,“倒是小瞧了风文宇。”
守在门口的侍女打开了房门,独孤止水跟着风文宇进到房间里,发现里面的陈设极为简单。不过粉红色的纱帐倒是颇为抢眼,纱帐之后隐约可见一张秀气的闺床,暗红色的床帷围满一周,遮住了其中景象。
侍女走在风文宇前面收起了粉红纱帐,又走到床前掀开暗红色的床帷,露出了里面平躺着的身影。
独孤止水靠近床前,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面容瘦削,脸色发暗,看起来极为憔悴。
按照风先生的吩咐,独孤止水仔细地对女孩的身体情况进行了全面的探查。越探查他就越是心惊,他发现女孩体内并无暗伤,经脉和脏腑都颇为健康,但她的气息和脉搏却都极其微弱缓慢,整个人的生命像是被放缓了一样。他抬了抬女孩的胳膊,发现整条手臂软弱无力,像是失去了骨骼支撑一样。
……
马车载着独孤止水踏上了归程,一路上他都在沉思,希望能够从记忆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那姑娘的病情极其诡异,独孤止水一时也毫无头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见多识广的风先生身上。
回到医馆时,前来看病的人已是走了大半,医馆内不似先前那般拥挤了。独孤止水趁着间隙把女孩的情况详细地向风先生描述了一遍,听到他提到神武坛时,风先生眉头微微皱了皱,但并没有细问什么。
风府的马车一直在医馆外候着,风文宇坐在马车里,不时便出来看看医馆里还有多少病人。待所有病人都走了的时候,天已近黄昏。风先生还未来得及缓口气,风文宇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行礼道:“先生,可以随我去给我小妹看病了吧。”
然而,风先生却问道:“宫里太医众多,皆医术高明,公子为何不去请他们却偏要来请老夫这等无名之辈?”
闻言,独孤止水心中有些不解,暗自想道:“先生为何有此一问?他不是已经知道有太医给那姑娘看过诊了吗?”
风文宇恭敬地回答道:“不瞒先生,已经请太医院主官何大人来给家妹看过了,但就连何大人也束手无策。何大人说回去后要找其他太医商讨并查阅典籍,但到现在还未有消息。我今日偶然听闻先生医术高明,被不少人奉为神医,所以便急忙来请,还请先生不要介意我白日的鲁莽举动。先生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尽力满足!只希望先生能救我小妹!”
风先生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令妹的情况老夫已经知晓,只是目下我也毫无头绪。公子姑且先回去吧,容老夫好好想一想。”
“先生也不知道小妹得的什么病?”风文宇语气变得沮丧许多,但他仍不死心,又说道:“先生还未见过我小妹,说不定独孤兄弟对一些情况有所疏忽,还是请先生跟我走一趟吧。等先生当面看过我小妹的情况,说不定就有医治之法了。”
“罢了罢了。”风先生轻叹了一声,“姑且再跟你走一趟吧。可怜老夫忙活了一天还未得小憩,本已约了莺歌姑娘听曲,如此一来,怕是赶不上喽……”
独孤止水顿时眼角直跳,没想到他不想去的原因竟是和莺歌芳主有约!“果然还是个老色胚……”
听到风先生答应,风文宇心中正欲一喜,然而紧接着风先生的后半句话就让他愣住了。他试探性地问道:“先生说的莺歌姑娘可是对面的莺歌芳主?”
“平日里老夫有余暇时,习惯去对面讨些酒喝。”风先生轻飘飘地丢下这一句便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