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梁珅道:“我们还得有我们自己的线。安郡王安插的人手,日后能用则用,但大事,还得我们自己的人,用得才顺手。”
赵正咀嚼着梁珅的意思,这是要钱还是要人?却听梁珅道:“有个事原本与元良无甚关联,但我觉得你该知道……”
梁珅去安西时,探得最大的事,不是上下约茹的部署,也不是安西军如今的窘况。
而是来自回鹘。
回鹘原本与大唐关系甚密,多次出兵帮助大唐平叛。在大唐国土内,回鹘勇士战死战伤不比唐军要少。后来河西被断,大唐安西军被隔绝在遥远的西域,凭四千老弱病残困守安西四镇。若是没有回鹘人,安西之地也早就被吐蕃占领。
上下约茹在安西焦灼不清,主要对手还是回鹘勇士。草原上的回鹘人同样也是游牧民族,勇悍程度不亚于高原上的吐蕃。双方数战,两强血并,死伤无数。
回鹘,原本是大唐在西北最能依仗的坚固盟友。
只是不知为何,从去年起,回鹘人收缩了战线。梁珅得到的情报是,回鹘左中右三部似乎有了嫌隙,回鹘右部忽然撤出了战场,回鹘王庭阿史那托部孤军不支,远遁了草原。如今约茹战线前移,大唐安西军不得不放弃了于阗、疏勒、龟兹,退守遥远的碎叶城。
“这个事……”赵正衡量利弊,虽说安西的事看上去确实与河西没有关联。吐蕃各茹各自为战,安西的上下约茹不一定会出兵河西,但回鹘一旦退了,总归不是好事情。
因为凉州北边,跨过大漠,是回鹘左部。
他们若是和吐蕃苟且,那原本是友军的回鹘左部,轻兵直下,河陇就面临被三面夹击的险境,左右武卫双拳难敌四手,而河陇新军,连襁褓都还没有。
凉州危矣。
这事赵硕没说过啊!
又或者,这本不关于河陇的军情,赵硕没有放在心上?
“你就咸吃萝卜澹操心!”梁珅道:“这事凉王殿下应该已是上奏了朝廷,河陇的手再长,还能伸到安西去?凉王肯定有自己的打量……至于朝廷怎么应对,让他们去朝堂上吵就是了。而且我觉得回鹘左部,不会给大唐使绊子。”
“怎么说?”
“凉王殿下的三王妃,就是回鹘左部的公主!两家的关系,硬着呢!”梁珅眨着眼睛,“元良你且杞人忧天了!”
“这倒是没想到!”赵正哈哈大笑起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自己孟浪了。
有了这颗定心丸,赵正也就把这事当做了一个八卦来听。不是说有姻亲关系就保险,而是老丈人就算有异心,总不能挑着自己女婿在的时候撕破脸皮。
两人又聊了些河西的军情,只是河西之地确实也无甚可表。达布这一年似乎是铁了心地要耕耘河西走廊,迁移人口、动土破渠、广开耕地。如今虽然有传言他要走,但眼下的河西,各绿洲良田遍地,人口复兴。
如此一来,赵正还真不舍得达布离开。
到时在吐谷浑再见面时,可能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也罢!时也,命也!
梁珅自有任务在身,此次回来凉州,仅为述职,春耕之后,他还要回吐谷浑整顿情报战线。那条暗线有多残酷,要死多少人赵正不清楚,但眼下,河陇新军这个重担,他才刚刚挑起。
不几日,春种开始。
至二月下旬,修葺一新的团练营开张。
赵吉利、赵大柱、赵二娃、胡三大、周大丁、周六、周来福系数披甲。
只是与府军、卫军的军甲不同。团练营将左身上所穿,一色黑皮黑甲。竖起的军旗,也是黑底黄绣。
八千团结兵齐聚团练营操练场地,面前阵列二百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军械营护军。
护军前,赵吉利手持拍刃,睁圆双眼,一动不动。
远处,是一排一排整齐的新营房,房前,火头们正在一笼一笼地蒸着羊肉包子。那蒸汽弥漫中,肉香味迎面飘来。
天上艳阳高照,团练营里鸦雀无声。
团练兵们一早就被叫喊着在校场集合,但从那以后,就没人跟他们说话,八千多人就那么站着,直到身上沁湿了汗水。往来巡视的护军,见了那些撑不住想坐想躺的,用刀背、马鞭狠狠地教训。
有人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然后被人抬去了郎中营。
“几个时辰了?”赵正躲在远处,问身边的金阿贵。
“两个时辰了。”
“抬走了几个?”
“三百多人。”
“够了。”赵正道,“出发吧!”
“唯!”金阿贵身上的铁甲哗啦啦地响,转身出门,骑上了战马。
“全军听令!七十里行军,全军转进玄水军!”
“全军听令!七十里行军,全军转进玄水军!”
“全军听令!七十里行军,全军转进玄水军!”背负令旗的传令使奔突传令,马蹄翻卷着校场的黄沙,令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不管饭啊!”团练兵顿时就炸了,哪有一来什么都不练,就直接行军七十里的!?
“是啊,官长!朝食都没吃,吃了包子再走吧?”
“眼下站了两个时辰,谁还有力气行军七十里?这草管人命吧?”
人群在轰然声中炸了开来,当即一马鞭噼头盖脸的就往高声扇动的那人脑袋上噼去。
有护军高声道,“到了玄水军,自是羊肉包管饱。谁再咋呼,军棍二十!”
三百府军也开进了场内,各个手持长矛,腰挎横刀。
这些人显然是为了对付炸刺之人所准备的,如墙一般的矛枪所指,皆为想要炸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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