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白家大小姐何时也这般克制自己的情绪了?
白观锦不知道自己埋头哭了多久,直到袖子都被染成了深色。她胡乱捋了捋额前哭湿的碎发,一抬眼对上一方洁白的帕子。
帕子的主人背着阳光,皮肤却依旧白净得令人过目难忘。白观锦凝视着他的眉眼,背上逐渐爬上细密的冷汗。
温寺丞!
溱江有名的官员并不多,这位温寺丞算一个。父亲做生意总会与这些达官贵人打上交道,又一心想要她嫁进名门,这些显贵的画像她倒是常见的。
温寺丞不是已经死了吗?
白观锦贴紧墙根,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泪从面颊上滑落,像被毒蛇爬过一样冰凉刺骨的惧意吓白了她一张脸。
“鬼……鬼……”
“白姑娘不必害怕,在下是如假包换的活人。”
温昭辞在阳光下走了两步,见对方依旧满眼恐惧,无奈的收回帕子站的远了一些。
“我知道白姑娘有很多疑问,但是眼下更为重要的应当是先救出你的父母不对吗?”
他一派谦谦君子的儒雅模样,白观锦看着他阳光下的影子,顺了好久的气才开口说话。
“温大人想说什么?”
“我有办法救出你的父母。”他将手帕递给白观锦,“不过白姑娘要帮在下做一件事。”
……
小宛的尸体是在四日后的下午被发现的,和一堆的鱼虾混在一起被渔网拉上了岸。
渔民边哭边吐的报了官,衙役来寻的时候清也正和卓耀在卖梨膏糖的摊位前。
那日李大婶出事,吓得卓耀硬生生得了唠叨病,絮絮叨叨的连着念了好几天。顾言悯对这种无病呻吟的免疫程度已经可以媲美真正的聋子,裴樾更是紧跟步伐一起聋了,这让卓耀闭嘴的差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她这个新人身上。
“在我们溱江就属王婆的糖最好吃,除了这梨膏糖还有那饴糖也不错。”
卓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闻言只能不停点头表示赞同。
“再往前走半条街就到棠苏楼了,最近出了新品九层糕。还有一直很受欢迎的蟹粉酥、杨梅糕、茯苓霜、如意糕等等等等。”
卓耀光听着就馋得脚下生风,在人群里灵活自如的穿梭前行,拐过一个弯后与对面刹不住脚的人撞了个满怀。
“元捕快,可算找着你了。”衙役跑得气喘吁吁,“赶紧跟我回衙门吧,又出命案了。”
“又死人了?”卓耀拔出嘴里的糖,面露惊恐。
“是在河里发现的,死了应该很久了,都泡烂了。”
“……”
清也抱歉的看了一眼像吞了苍蝇一样的卓耀,将手里糯米纸包着的一板饴糖递给他。
“你每次跟着我都遇上这事,真是抱歉了哈。回官驿的路还认得吧?我就不送你了。”
她跑出一段路后回过头,叮嘱道:“对了,那份饴糖你帮我给裴侍卫吧,别自个儿全吃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
卓耀拆开糯米纸掰了一块放嘴里尝了尝,然后才重新包好放进了装着烧鸡的袋子里。
……
清也见到尸体后才知道衙役说的泡烂了是真的烂到看不出人样,秀发脱落,身体肿胀不堪。
身上的服饰被撑开,有的已经被水流冲走,残存的布料上绣着雏菊的花样,和小宛跑出去那日穿的一样。
白观锦沉默的站在清也身后,哑着嗓子:“不用猜了,就是小宛。”
渔民来报官时她正在衙门内和画师描述小宛的长相,尸体抬进来的那一刻她便认出来了。
“是淹死的。”老仵作洗了手,看向清也,“让你白跑了一趟,应该和妖邪没什么关系。”
“节哀。”
不过几日的时间,白观锦消瘦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衣着素净面容憔悴,那个明艳娇纵的白家大小姐消失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元清也。”
白观锦追上阳光下依旧生机勃勃的身影,对上她明镜一般的双眼忽然就模糊了视线。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了摇头,站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还是艰难的开了口。
“我这几日听晏尚迹提到你在找一个叫阮如之的妖怪,对吗?”
清也真想把晏尚迹那个大嘴巴用针线缝起来,环顾四周后点了点头:“还请白小姐保密。”
“我见过她。”白观锦闭了闭眼一口气将话倒了出来,“我前几日见过她,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