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段往事。否则你认为藏雨山的落梅盒从何而来?是我给她徬身用的。”
不知是这昏暗的烛光过于跳跃还是因为他回想起了多年前的旧事,老人的眼神变得迷蒙起来。
“是一段往事……”他又喃喃说出这句。
宛攻玉冷哼一声,觉得可笑至极。
“不过我想你没兴趣听。”江岳甫转向他,眼神又恢复了清明。
“若我猜的没错,不过又是老套的一生相爱却彼此错过的戏码。”宛攻玉冷笑,“是她根本不爱你吧,否则怎么会一直在藏雨山找各种男宠,又派人千里迢迢取回信物。”
“这里面都是一些虚伪的苦衷纠葛,我实在没兴趣听。”
他直直盯着江岳甫,忍着恶心故意笑得恶劣。
“所以江相大人,是在嫉妒那个女人对我的宠爱,又愤恨我杀了那个女人吗?”
江岳甫表情凝重,胸口的起伏显示出他此刻并不平静,他被宛攻玉挑起了怒火。
“平虞侯江家,我怎么没想到呢?”宛攻玉继续讽刺。
“对我的报复,不过是你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弥补,若是她还活着,也绝不会领情。你难道不知道,就算她被我折磨至死,贪恋的还是我。我和她是互相厮杀的猎物,到死也不会看一眼别的东西。”
他眼露嫌恶地将江岳甫从上到下扫视一遍:“而你,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睛里:一个垂垂老矣双腿残废的老怪物,眼睛昏花头脑混乱还依旧邪恶虚伪的老匹夫。当初那个盒子里的东西——一方砚台——刚拿回去,她就当着我的面摔碎了。”
宛攻玉半真半假的话把江岳甫气得够呛,其实当年他偷偷打开过盒子才知道那是一方砚台,至于摔碎那段是他自己编的。
他实在厌恶江岳甫一副倚老卖老自以为参悟了世间大道理的模样。
见他被自己气得双眼紧闭气都喘不匀,宛攻玉心满意足,轻笑着走近了两步,将渌水剑轻轻架在他的脖子上。
“那么话也问完了,为了你愚蠢可笑的念头,害得我如此境地,总不该就这样放过你,江相大人。”
江岳甫睁开眼睛看着他,突然眉开眼笑,玩味道:“山主大人,傻孩子……你以为今晚的会面是你的功夫了得?”
宛攻玉面色不变,剑锋更近一步。
蜡烛快要燃尽,火苗乎长乎短。两个人各怀心思又十分默契地迅速瞄了眼那根蜡烛。
“今日开封大火,官员们的家兵都被调去灭火,死了好多人。我身为宰相,自然责无旁贷派去了大半家兵。你猜怎么着?”
江岳甫眨了下聋拉苍老的眼皮,哼笑道:“全死了,死于救火。”
“傻孩子,有人用你当剑,你就这么傻傻地刺上来了?”
宛攻玉不笑了,剑柄在手里被捏的更紧。
“我知道你是有自己主意的大人物,自然不愿意为别人差使。”江岳甫慢慢说着,“我与你的仇已经说清楚了,以后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你想要弥补,我会给你弥补,甚至会让你在朝廷也毫无纷争。但是那个背后差使你的人,可是不怀好意,我们一起揪出他,让他为戏耍你付出代价。”
他说话时很有吸引力,宛攻玉看着他在慢慢诱惑自己,等他说完,两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后宛攻玉意味深长地一笑,轻轻移开了渌水剑。
“你是个聪明人,山主大人。”江岳甫满意一笑。
“的确,我的真正威胁还不是你。”宛攻玉语气友好,甚至坐到了江岳甫的对面,“实际上我也快猜出来那个人是谁。既然要合作,江相是否要拿出点诚意?”
“山主大人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只是一个问题而已。”
“问题有时候比千军万马更有力量。”
江岳甫故作幽默地笑了下,宛攻玉十分配合地勾起嘴角,算是对他的认同。
“江相大人可知山胧为何意?”
他虚空写出山胧的写法。
江岳甫做出一副仔细思索的样子,然后他笑道:“我只在一本书里见过这两个字。”
“什么书?”
“一本禅经的残本,中有一句,似乎是……‘山胧之北,万民无妄’,那残本就在那边的架子上,山主大人可以翻阅。”
宛攻玉嫣然一笑,依言走到架子边,转头笑看他。
“山主大人若是担心有机关,那我亲自来拿。”
“不必。”宛攻玉摇头,“江相告诉我是哪本就好。”
“第三层从左数第六本。”
江岳甫又看了依言蜡烛,嗓子有些紧。
宛攻玉似乎是完全没有防备,伸手就去拿,书本一动,书架里立刻就有机关的声音——
一排毒箭自小孔里射出!
宛攻玉灵活地侧身,但免不了被一只毒箭划破了手背。他轻“嘶”一声,略显恼怒地看了眼伤口。
随后他转向想要躲藏的江岳甫,准备提剑解决他,一行侍卫却及时撞开木门挡在了江岳甫和宛攻玉的中间。
两拨人立刻动起手来,江岳甫怒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群蠢货!到现在才发现不对!”
宛攻玉觉得好笑,这群人和之前的大内高手完全不能比,江岳甫是老糊涂了妄想用这群废物挡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