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学成绩已出，乙等之上皆过，此后便是我太真宫弟子，可自行回居处等候，自会有引路人领各位前往各峰拜师。”

柳望若身后的侍女躬身垂眸极为恭敬，若说先前的疏远是囿于礼数，此时面前这些人大多已成为太真中人，是名副其实的仙界年轻之辈。对她们这些难登仙路的侍女而言，已经是极为尊贵的了。

这连续许久的考学一直折磨着这些考生的心理，从玉牌战开始就始终没能好好放松休息，如今得了这话，所有的压力都尽数卸去，这些年轻人有说有笑地交谈着、相互恭贺着。

唯独姜尘的脸色格外难看，甚至比起那些落榜的人都要难看。他明明记得在中州学宫时，云知鹤便不通经纶历史，而他则是回回的魁首，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答应云知鹤那个所谓的赌约，但看着水镜顶端那三个字，姜尘从心底生出一丝嫉恨。

就像中州学宫那次放榜，本该是他姜尘名列榜首，却被那个空降的云知鹤夺走一切；而这次几乎是重现了当日的情形！

“靠着玄州云氏的背景，借着势力来和我们这些声名不显的人相争。”姜尘低着头缓缓说到，每个字都如同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般，原本身边聚集的，安慰他的人脸色也微微一变，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却被姜尘大力一推连连后退。姜尘猛地抬头，冲着云知鹤吼道，“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登名榜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云知鹤的脚步一顿，缓缓转头看向姜尘，那双原本极为漂亮的双眸此时充斥着令人生寒的深邃感。

姜尘被这眼神摄住，但内心的嫉恨还是占了上风，有些话不说则已，一说则如火山喷发，根本无法控制：“你敢说你不是借着玄州云氏的背景挤进这届中州学宫的名额？敢说这次笔试不是耍了什么手段？”

崔望舒闻得此言，顿时怒火中烧想要对骂回去。只是云知鹤抬手制止了他，反而自己上前一步。

“我原本以为，你要么愤然离开太真宫，我还赞你是个人物敢说敢认，要么你就隐忍下来求饶，我佩服你能屈能伸，却没想到你最后两个都没选，只学那些废物般的做派，过过嘴瘾。”云知鹤轻描淡写说着。

其实姜尘对她而言，不过是漫长道路上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只不过那次偷袭陷害令她险些马失前蹄，她才多注意了此人几眼。若是姜尘从此不再在她面前晃悠，她也不是非要置此人于死地。

但若是姜尘主动挑衅，那就另当别论。

看着眼前的闹剧，几乎所有考生都停住了脚步，或是担忧或是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柳望若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喧闹，只是她对这个云知鹤感兴趣，想知道此人凭什么令尊主作保，甚至让容长微替她改卷保她甲等最上。所以她选择沉默，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退千万步说，不过是两个考生之间的口角，真有什么意外，她也来得及出手制止。

阳光透过问道阁倾洒而下，姜尘的话虽然包含着嫉恨但不得不说也煽动了一些人的心思。那日中州学宫云知鹤的空降是所有人看在眼里的事实，若说这些人没有半点微词实属不可能，只不过碍着玄州云氏的名望无人敢说出口而已。如今姜尘起了头担了责，部分人就开始怯怯私语起来，有些大胆地甚至用怀疑的眼光看向云知鹤。

“要我说，若你真的心中无愧，不如说说那日中州学宫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小声说到。

崔望舒皱着眉走上前，与云知鹤并肩而立：“你们这些人不过是嫉恨云哥的成绩，要我说有什么好不信的？笔试是柳教习亲自主持，既然她都未曾表示过疑问，云哥的成绩便是板上钉钉，由得你们怀疑？”

崔望舒别的不太会，这手扯虎皮拉大旗却耍得极好，这些人不过是顺着姜尘的怒火言语几句，他便用柳望若来压他们。

果不其然，原先的嘈杂声渐渐淡去。

崔望舒见自己摆平此事，偏头看向云知鹤想同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见云知鹤神色不改仍然平静地看着姜尘，他心里顿时一惊。

“你怀疑我在笔试里违反规则？”许久后，云知鹤开口说到。

姜尘不语，眼神里仍然是恨意。

云知鹤轻笑一声：“那日问道阁笔试，我从未做过任何违反规则的事情，说起来以我们的实力，想要在柳教习的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不过是自寻死路。我承认我交卷时很多地方都未曾写上，根本不可能是甲等最上，但那晚过后便不一样了。”

那晚过后？众人听得这句话面露疑色，既然交卷时云知鹤自己都心知不可能是甲等，为何水镜和柳教习都默认了他的甲等？

姜尘同样非常困惑，但他相较起那些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云知鹤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没错，你应该很熟悉这个手段。就像你在玉牌战合理利用规则排除异己甚至起意杀人一样，我不过是在那晚将我的卷子做了些小小的更改，毕竟规则里从未说过不可。”

一片哗然。

不仅仅是惊讶云知鹤胆敢前往渺云湖改卷的胆量，同样也震惊于云知鹤口中意图杀人的姜尘。相比起后者，姜尘若是真的动了此心，那便是实实在在的触犯太真宫清规。

“血口喷人，我若是真的动了杀心，难道还能通过问灵——”

姜尘慌忙之间想要辩驳，却突然喉间一紧，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而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整个人如同溺水般满脸涨红，双手死死握着自己的脖颈，双目充血眼神里变得恐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