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说每个沃尔图里的卫士都有自己的库房,那我父亲也有吗?”在去会议室的路上,菲奥娜问凯厄斯,“他的库房还在吗?我的意思是,他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也许他的东西都被扔了。”
凯厄斯似乎对菲奥娜被海蒂带着逛了他的藏室不大满意,他冷冰冰地说道,“赫尔曼是在普奥利宫殿消失的,我们一直没有做找到任何有关他死亡的蛛丝马迹,所以他的物件一直都被妥善保管着,现在它们归你了。”
“等我们解决完混血儿的事情后我就带你去看,你还需要再选一些东西,”凯厄斯瞥了一眼菲奥娜脖子上戴的那串珍珠项链,“我的藏品里有一个爱德华时代的皇冠,上面镶嵌着蓝宝石,你最喜欢的颜色,是当时最著名的宫廷设计师西奥·利恩设计的。”
谁出门会戴皇冠啊,那明明是菲奥娜根本用不上的东西,但凯厄斯看她的眼神格外犀利,就好像只要她说不喜欢就会把那皇冠扔了,他一点都不在乎那些古董的艺术价值,他只在乎菲奥娜会不会喜欢它们,凯厄斯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想要用金钱讨好女朋友的富二代纨绔子弟,即使这与他周身气质完全不相符合,有时候,凯厄斯那些偏孩子气的举动都会被这种气质掩盖,但菲奥娜已经可以熟练地透过这层面纱,捕获一些本质的东西。
“我会喜欢的,”菲奥娜回答,如果她有机会戴的话。
他们很快到达了会议室,阿罗尖锐的笑声透过厚重的石门传了出来,凯厄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说实话,菲奥娜有时候真心怀疑过于漫长的时间会对吸血鬼的心智产生影响,沃尔图里就像是一个大型的精神病院+养老院,阿罗的喜怒无常和神经质,凯厄斯的多疑和残酷,马库斯的忧郁症,简的施\\虐欲,这些沃尔图里的代表人物似乎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疾病,而且他们可能是目前最古老的一批,他们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阴暗气息、疯狂意味和诡异感恰如哥特文学里塑造的吸血鬼,相比之下,温暖和谐的卡伦家族可以算是吸血鬼中的异类,比起吸血鬼,他们更接近于人。对于菲奥娜而言,即使她的性情更与卡伦家的生活相适应,她也向往卡伦家族的温情,但正如人们往往为危险所诱惑,菲奥娜也在被沃尔图里吸引着,问题在于,如何从两种矛盾的情感中找到平衡点。
“哦,菲奥娜,你终于来了,纳乌艾刚刚和我们分享了他的故事。”凯厄斯刚打开门阿罗就说道,他的脸上挂着欣喜的笑——不用于他以往的那种虚伪面具,而是某些真心实意的笑容,看起来他从纳乌艾身上得到了足够的信息。
纳乌艾是一个有着深棕肤色、身材瘦削的男子,他的眼珠是釉色的,具有一种温暖的、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好奇地看着菲奥娜,像是看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后辈,有一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慈爱意味。阿罗说完话后房间里极为安静,但菲奥娜清晰地听见了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她的和纳乌艾的,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对生命奇迹的歌咏。自从菲奥娜来到沃尔图里后,她第一次从一个陌生人身上触及到这种奇异的亲切感,他们完全不同,却又如此相似。
“你好,我是菲奥娜。”菲奥娜伸出手说道。
“纳乌艾,很高兴认识你。”他诚挚地说,礼貌地握了握菲奥娜的手,“这是我的姨妈休伊伦。”他旁边那个瘦小的、扎着麻花辫的女人朝菲奥娜点点头。
“现在,我们得到了两个非常重要的样本,关于混血儿的,”阿罗高亢的嗓音在会议室里回荡这,凯厄斯则看起来对“样本”这个词很不满,“我们还需要做一些对比的工作。”
阿罗转过头,驾轻就熟地露出了那种圣诞老人般温和的笑容,“菲奥娜,纳乌艾的毒液转化了他的姨母,而他的姐妹们却没有毒液,你是否有毒呢?”
“他的姐妹们?”凯厄斯质问道。
“哦,都来源于他的父亲,一个自称是科学家的吸血鬼,”阿罗云淡风轻地说,“看起来有人比我们领先了不少。”
“一个痴迷于变态生理实验的蛆虫?”凯厄斯厌恶地说,“我们得找到他。”他脸上露出一个残酷的冷笑。
“当然,当然,等我们有更多的了解之后,”阿罗耐心地说,“还有好多工作需要做呢。但是现在,菲奥娜?”
“她的血液里没有毒。”凯厄斯飞快地替菲奥娜回答道。
在这方面,显然没有人比凯厄斯更有发言权了。
但关于这点,赫尔曼也和她一起做过研究,“我的血液没有毒,但是我可以令动物麻痹,我的毒液应该只储存在牙齿里,也许我能将人转化为吸血鬼,不过我还没有试过。”菲奥娜耸了耸肩说道。
“很神奇,就像是两种循环系统。混血儿,一种非自然的进化,它会导致不同的结果,我很期待。”阿罗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贪婪的笑,“你们比我们更加隐蔽,也许力量还不够,但非常奇特,你们可以休息、可以服用人类的食物,拥有近乎人类的皮肤,甚至可以有特异能力。”
凯厄斯不悦地隔开了他的视线,“我们需要修改律法。”
“还要通知其他家族,需要举办一个宴会,这是必不可少的。”阿罗补充道,又转向纳乌艾,用一种甜腻腻地语调说道,“你是否考虑要加入我们呢?一个强大的吸血鬼家族,能够获得更多的金钱、荣誉、权利。”阿罗的样子像极了潜入伊甸园诱哄亚当夏娃的毒蛇。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对我的现状很满足。”纳乌艾礼貌地拒绝了阿罗的邀约,但他显然有些不安。
“哎,你选择了自己想要的那条路是不是?”阿罗遗憾地看着他说,“不过,也许你愿意多留一段时间?我希望把你介绍给其他吸血鬼,我们需要了解混血儿。”
纳乌艾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菲奥娜意识到他没有拒绝不仅是出于对沃尔图里势力的考量,更多的在于他希望能将混血儿这个新物种的存在昭告出去,将之从嗜血妖童中剥离出来,但还有什么东西在困扰着他,让他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
“你每天需要休息多久?”就在大家都以为提问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凯厄斯突然问道。菲奥娜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地想要逃之夭夭。
“在我成年之前和普通人一样,7-8个小时,但当我成长到一定程度,大概是十五岁左右,那时候我的心智已经健全了,我发现我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睡眠时间,那时候我渴望学到更多东西,所有几乎不睡觉,就像吸血鬼一样。”纳乌艾回答,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惊讶。
“你的姐妹们也一样吗?”
“不,她们的睡眠时间比普通人短一些,但无法自己控制,她们更像人一些,在很多方面都和我不大相似。”纳乌艾斟酌着用词,热切地看了菲奥娜一眼。
“哦,我还以为混血儿需要比普通人更久的睡眠,看来你是个特例,菲奥娜。”凯厄斯毫不留情地嘲笑道,菲奥娜□□了一声捂住了脸颊,她听到亚力克和德米特里发出了短促的笑声。
“所以你是可以控制的?”阿罗感兴趣地问道。
菲奥娜捂着脸默认了,她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纳乌艾看出了她的窘迫,微笑着说,“睡眠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放松方式,我现在也会经常放纵自己享受它。”
“睡眠和梦境,多么优美而又遥远的事物啊,我们早已被俄尼里伊(三千梦神)所抛弃,你们却像豪徒一样将它们奢侈地挥霍。”阿罗露出了回味的神色,像是在掀开堆积千年的灰尘,挖掘出古早记忆中稀薄的梦。
谈话结束了,阿罗招手让门口的一个女吸血鬼带纳乌艾去休息的地方,凯厄斯目光灼灼地看着菲奥娜。
“我们得工作了。”阿罗呼唤着他的兄弟。
凯厄斯没有回应他,“你要留下来吗?”他问菲奥娜。
菲奥娜假装没有看到他眼里那点期待的神色,“我想和纳乌艾谈谈,”她有些磕巴地说,凯厄斯的表情冷了下来。
“你知道的,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同类,”菲奥娜飞快地补救,“你晚上会回来陪我的对吗?”她希翼地问。
“这取决于你的表现。”凯厄斯不为所动。菲奥娜却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我当然会回来。凯厄斯似乎对于围观她的睡眠情有独钟,菲奥娜不知道他是感兴趣于她梦中的呓语和一些无意识的动作,还是能从她的行为中得到一些吸血鬼无法得到的对于睡眠的感受。也许下次将一个好梦的感受传递给凯厄斯,能打消他对于菲奥娜过长睡眠的微词。
“我们需要通宵处理公务,混血儿的事情迫在眉睫,”阿罗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说道,他还是以那种菲奥娜早就习以为常的饶有兴趣地姿势看着他们,每次她和凯厄斯呆在一起,阿罗都会是这样的表情。菲奥娜怀疑阿罗把她和凯厄斯的相处当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也许他回去还会做一个题为《菲奥娜和凯厄斯恋爱手记》的实验报告。
“我晚上等你回来。”菲奥娜飞快地说道,在凯厄斯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这次她刻意让自己的动作优雅些,好让她不像个猥亵貌美少年的登徒子。
菲奥娜没有再看凯厄斯的表情就冲了出去,希望纳乌艾还没有走远。
好在带路的吸血鬼有意想让纳乌艾更加了解沃尔图里,就像菲奥娜第一天来时海蒂的做法一样,他们的速度很缓慢,顺着风菲奥娜听到她有意无意地向纳乌艾推销沃尔图里,像是一个捆绑销售的黑心旅游团的导游,纳乌艾彬彬有礼地回应着,他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嗨,纳乌艾。”菲奥娜叫住了他们。
“菲奥娜。”纳乌艾无奈的神色被扫开了,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微笑着向她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