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亭深路过摄影棚时见里面亮着光,想到江宛今天有个写真要拍摄,他于是走进去想看一下拍摄情况。
然而棚内空荡荡的,他四下望去,只看到江宛一人在画架前胡乱涂鸦。
“其他人呢?”他沉声询问。
江宛闻言,回头看向他。懵懵懂懂的大眼睛扑闪了两下,她百无聊赖地回答他到:“摄影师的航班晚点了,我让他们先忙别的事去了。”说完,她又扭回头去继续自己的创作。
杜亭深看着刻意摆放凌乱的画架、颜料,知道这些便是江宛今天的写真主题。只是看到江宛的“杰作”时,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幼儿园的小朋友画得都比她好。
走到一旁的画架边,他果断拿起画笔,然而下一刻手却停在半空中,不知要画些什么。后来,他抬头看向江宛,穿着白裙的女孩站在画架前,神情认真地去勾画一笔一笔。她的长发凌乱挽起,总有那么一缕两缕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就如她从不安分的性格一般。只是任性是她,狂傲是她,将要披上白纱的也是她。他想,江宛如果邀请他参加她的婚礼的话,他会去的,会去看她一脸幸福地走向她的未来。
江宛拿着笔犹豫半天,也没看出可以在哪个部分画龙点睛一下,她的这幅画可谓是无可救药。撇撇嘴,她将画布从画架上取下,折好后准备扔掉。扭头看到杜亭深在认真地画,她不禁好奇他鼓捣半天能鼓捣出个什么东西。
她不以为意地走到杜亭深身边,结果目光落在画布上的一瞬间便被惊艳了,杜亭深的笔下竟然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女孩。不对,是一个活灵活现的自己。
“总经理,你好厉害啊!”江宛由衷钦佩。
杜亭深未予理睬,继续将剩下的部分画完。
待到他最后一笔终了时,江宛看他的目光都是满满的赞叹。“总经理,你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技能傍身,真是惊艳到我了。”
杜亭深放下画笔,目光忧郁地看着眼前的画,心中百转千回。
“油画是我的理想。”
江宛闻言,一脸懵懂,“那你怎么没有去学啊?”
沉默良久,杜亭深无奈而不甘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爸的那些风流韵事你听说过吧?除了我和杜亭昱,我爸还有一个儿子。和电视剧里那些宫斗剧一样,我们每天活得也是勾心斗角。我爸一直喜欢杜亭昱多一些,所以当时我去学油画他也没有特别计较。只是,因为我不在公司,我母亲和妹妹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家都知道,日后谁掌握了公司的大权,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和名分无关。母亲虽然对我的选择没有阻挠,心中却是十分煎熬。为了我和妹妹,她忍气吞声过了一辈子,却不想当她年老时,我连一个保障都不能给她。所以后来,我也就放弃了油画。”
杜亭深说完,摄影棚里有很长时间的沉默。
突然间听到杜亭深一段情感独白,江宛有些难以适应,她还是习惯了杜亭深对她颐指气使的样子。不过,杜亭深竟然还有那么多的故事,也是出乎她的意料。听完他讲的这些,她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其实,我挺羡慕纪淞阳的。”杜亭深的声音再次响起,故作轻松的语气里微微有些心酸。
江宛不解的看向他,不知他和纪淞阳能有什么联系。
“年少时听到别人议论纪衷则,我总是觉得自己比纪淞阳更高一等,因为和我的父亲比起来,他的父亲更糟糕。这几年我才觉得,纪淞阳其实比我幸运多了。因为无论纪衷则有多少情人,纪淞阳始终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使他不在远宸工作,即使他和纪衷则矛盾重重,别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是纪家唯一的继承人。在这一点上,纪衷则绝对是对得起纪淞阳了。”
因为纪淞阳的关系,江宛其实一直有回避对纪衷则的看法,心中也就模模糊糊觉得他是个挺不光彩的父亲。只是刚刚听了杜亭深一番说辞,她竟然会觉得纪衷则对纪淞阳还是挺好的。可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想,她慌忙摇头。不能被杜亭深洗脑了,上次她还见到纪衷则打了纪淞阳一巴掌呢,那可是毫不手软。无论如何,她是纪淞阳的人,应该和纪淞阳站统一战线。
杜亭深慢条斯理取下已经干了的画布,小心翼翼卷起来。
“谢谢你,给我吧。”江宛以为他要给她,于是伸手去接。
杜亭深愣了一下,而后罕见地宠溺一笑。
他从道具里找了一条丝带,一圈一圈将画绑好。他本来想留给自己做个纪念,但既然江宛想要,他也就无法拒绝。从哪一刻起呢,也许是站在温阑身边散发一身清冷的她,也许是闯了祸仍无所畏惧的她,也许是在会议室安静认真写字时的她,不知不觉的,是他爱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