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从上午开始就阴沉着,厚厚的乌云躁动地翻涌着。纪淞阳去上班了,江宛一个人在家里看着剧本。他说要再考虑,她不知道会有多久。
纪淞阳原来的公寓是一室居,离婚推迟了后他就和她搬进了一栋别墅里。那套公寓是纪淞阳准备的婚房,这栋别墅则是奶奶为他们准备的。
下午的时候,天空终于沉不住气,哗啦啦地下起了倾盆大雨。
江宛走到窗台前,层层的雨幕模糊了她的视线,窗外的景物渐渐变得不清晰。好大的雨啊。
她将手慢慢贴到玻璃上,有些凉,但让人不舍得挪开。
密密麻麻的雨线径直从天空坠落,接触地面后开出无数花瓣,原就昏沉的天被这些迫不及待降落的水珠欺负得更加昏暗了。高不可及的天空,此刻好像突然想念起混沌之际与它互为一体的大地,于是不远千万里携重云而至。
好大的雨,江宛隔着玻璃也想要与它亲近。她的手指在纯净的玻璃上细细摩挲,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愁思。
如果当时下了这样一场大雨,她的爸爸妈妈是不是就有了理由可以原谅她。她就不会在泪水流干之后,一个人默默离开。她就不会去死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这些年她一个人其实挺难过的,可难过又怎样,她回头时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别人说她狂妄自大,说她嚣张跋扈,可她其实只是不怕死而已。毕竟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毕竟也没有人在乎她。她死了,世界上也就少了一个会呼吸的生命而已。
如果这场雨下在当时,她的命运会不会就不是这个样子。
推开门,她将手伸进雨幕里,寒凉的雨一滴一滴重重亲吻着她的肌肤。一滴眼泪从她眼中滑落,沾在胸前的衣服上阴湿出一朵泪花。
她脚步沉重地踏进雨幕,纷纷的雨点热烈地亲吻起她。仿佛它们等了她好久,等着为她改写孑然一身的命运。
这场雨像是蓄谋已久,一上午的造势后汹涌而至,浩大得难以揣测它的终止。
江宛顾自失神地在雨中痴痴走着,不知这迟来的大雨倾盆能不能抚慰她心中的空落。
雨打在她的脸上有些重,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衣服紧紧地沾在她的身上,她已经不觉得凉了。那些凉怎能比过月白河的水,又怎能比过她当时心里的寒冷。
爸爸妈妈,女儿不怪你们了,可女儿也真的不能再见你们了。
天色越来越暗,雨仍未有停的趋势。也许它会不疲惫地下到深夜,也许很快它就会戛然而止。人永远猜不到天意,就像人一样逃不开命运。这场雨即使来了,它也终是错过了时间。没有下在当时的雨,终不会是当时的雨。她妄想的种种,终是妄想。命运的转盘既定,她输了爱情,输了家人,一无所有。
有风吹来,吹斜了雨线,打在她的身上,泪和雨,分辨不清。
会议室里,齐衍看着老板一分钟拿起一次手机,然后又失望地放下,不禁也为老板着急。难道是太太又出了什么事。他默默地拿起手机刷了热搜,并未见得太太的大名。
半个小时过去了,纪淞阳发给江宛的消息就像石沉大海了一般,一直没有回复。下这么大的雨,他于是叮嘱她一句在家乖乖待着不要出去。
拍戏或者在家时,江宛手机经常不放在身边,他知道她不会很快回复。今天,他只是有些急躁。
财务经理还在滔滔不绝地汇报着上个月的财务情况,他扯了扯领带,拿起手机径自出了会议室。
站在走廊上,他拨了江宛的号码。
连续三次提示无人接听后,他不禁有些慌了,大步便往电梯走去。
江瑶刚走了两天,她虽然表面很平静,也答应了自己会好好的,可她的话向来多是言不由衷。
开车回到家,他楼上楼下没有找到人,她的手机也在床头放着。
转身出了门,他又开车继续去寻。他问了温阑和南枝,人不在她们那里,霍茵陈那儿也没有。除了她们三个,她也不会去别处了。
雨势一直未见小,雨刷不停地摆动他才能看得清路。经过超市的时候他没有停车,想她应该不会在此时去超市,如果去了也没关系,好歹不会被雨淋到。
车开了好远没有找到江宛,纪淞阳只好又换了一个方向。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他看着那么大的雨不知道她人会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一道瘦弱的身影终于闯进他的视线。他快速将车开过去,拿起伞大步跑到江宛身边。
像是失而复得般,他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女人的身体冰凉,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传到他的肌肤里。他胡乱地摩挲着她的背,想将温暖给她。
“江宛,你又做傻事。”
江宛感受着他的温暖,他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后颈上,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