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金红的光芒洒落在窗棂,照亮了餐桌上鲜嫩丰富的佳肴,为中央的红蔷薇花瓶镀上一层金色。
顾凛和方阳两人分坐餐桌两端,夕阳在两人脸上打下两道明晰的光暗分界线。
房间的一角,演奏小提琴的乐师动情地投入这一首月下告白,浪漫的曲调极富诗意,是书里的顾凛曾经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然而如今,直叫顾凛心烦意乱,挥了挥手,示意乐师离开。
他正对面坐着一位斯文清秀的青年,一身藏青色衬衫越发衬得皮肤白皙单薄,仿佛从小在牛奶浴里泡着长大,十指从未沾过阳春水,纤细的手腕几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你以前不是喜欢这首曲子”方阳放下汤勺,十指交叉扣在纯白的桌布上,漆黑的眼直勾勾地凝视对面的男人。
顾凛却没有看他,视线垂落于窗外篱笆丛迎风摇曳的蔷薇“人是会变的,你就当我变了吧。”
方阳喉结轻轻滑动“可是你对我哥哥依然旧情难忘,不是吗”
顾凛眉心隆起,直截了当否认“并没有。”
回应他的是一声嗤笑“这话若是放在一个月前说,也许我就信了,可那个叫商珩的新人你怎么解释他和我哥哥的长相七分神似,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对他另眼相看”
这段似乎跟原书剧情一模一样,无论他怎么回答,都显得像个渣男。
顾凛干脆闭上嘴,一言不发。
方阳眼神微黯,忍不住侧过头,从逐渐暗沉的玻璃窗端详自己的容貌,他与年长两岁的兄长方岳并不相像。
方岳一直作为方氏财团继承人培养,无论是能力、学识、个性还是长相,都极得造物钟爱,从小到大,哥哥就像一个发光体,无论走在任何地方,都能轻而易举获得他人的称赞和关注。
而自己,无论哪方面都不好不坏,长相不如他,能力不如他,往好了说是文静温顺,实则就是内向平庸,只能永远活在哥哥的阴影下。
在遇到顾凛以前,他一度甘愿作为哥哥的陪衬,当家族的联姻砝码,似乎是他唯一的价值,但自从十六岁那年在哥哥的成年礼上见到顾凛那天起,他的世界开始染上色彩,变得一切都不同了。
那时方家有意与顾氏联姻,他的父母曾在两个孩子中犹豫,方阳从来没有像那时一样期待过,只要能赢哥哥一次就好。
然而,顾凛终究还是爱上了光芒万丈的方岳,对方阳的示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们两人偷偷在后花园里亲吻时,被悄悄尾随藏在篱笆丛的方阳从头看到尾,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房间,哭红了眼睛在篱笆丛里呆了一整夜。
要是哥哥消失就好了,要是顾凛吻得是自己,那就好了
“没有关系。我原谅你。”方阳从回忆里收回失神的目光,声音很轻,也不知道在与顾凛说话,还是自言自语。
“大哥已经去世足足两年了。我亲眼看他出的车祸,当场死亡。”
方阳慢声细语,给顾凛倒了一杯酒,“我放下了,你也应该放下,不要让自己一直陷在痛苦里,就算你放一个替身在身边,我大哥也不会从他身上活过来。”
顾凛嘴角微微下撇“没有痛苦也没有替身,谢谢。”
方阳对他的说辞不以为意“身为大集团的继承人,你应该考虑的家族利益,而不是儿女私情,你我联姻,完全符合我们背后家族的利益,如果”
他微微一顿,双手紧张得绞在一起,仿佛下面的话极难以启齿“你愿意的话就算你把我当成大哥,我也不介意。比起那个叫商珩的外人,我对大哥更熟悉”
顾凛垂眼看着深红色的酒液,眼皮子重重一跳,冷漠地道“我不愿意。”
没想到对方半点余地不留,方阳瞬间脸色苍白,血色从颤抖的嘴唇一点点褪去,整个人脆弱成一张薄薄的纸,羞恼和失望在瞪大的双眼里交替浮现。
“为什么我不行就因为我没有整容成大哥的脸,是吗”
顾凛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跟那个没有关系,其实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既不喜欢你大哥,也不会喜欢你,更不会和你联姻,请不要误解。”
顾凛从未有过经验,如何安抚一个病态的失恋者,他绞尽脑汁也回忆不出更多原书内容,只好放弃。
他起身,吐出一口浊气,怜悯地看着对方“其实你不必一门心思挂在我身上,我未必是你幻想的那个样子。不如把注意力放开,也许你会遇见更合适的人。”
“顾凛”
方阳歇斯底里的声音吵得顾凛脑仁疼,他沉默地与之对视良久,终于决定祭出一招杀手锏。
既不暴露自己穿书的身份,又能彻底绝了对方的心思,同时不会把祸水引向跟自己同样无辜的商珩。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顾凛脸部肌肉轻微的抽搐,面无表情地道,“其实我有隐疾,跟我联姻不会幸福的。告辞。”
“”方阳震惊地看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脸色又青又白。
房门打开又合拢,方阳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样,跌坐回椅子里,大半张脸藏在背光中,紧握的拳头指骨用力得泛白。
为什么明明大哥都已经死了,影子还阴魂不散为什么自己都已经低声下气到放下全部尊严,也得不到他要的
为什么顾凛宁可编造这种荒唐的谎言也要拒绝他要是真的他怎么可能包养商珩难道是动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