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身边没有带着保镖,若非商父商母并未作出过激的举动,他差点都要打电话报警。
中年男人像是刚在泥地里打过滚,裤脚和鞋子黏着脏兮兮的污黄色泥水,汗味和臭味混杂漂浮在不怎么通风的停车场,熏得方阳难受地捂住了口鼻。
商父有些贪婪,又好奇地打量方阳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还有手腕上的镶钻的名表,下意识伸手想摸,被商母打掉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堵住我的车?赶紧走开,否则我要报警了!”方阳皱着眉头,这是他最讨厌的贫民的味道。
“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坏人。”商母弯着腰,挥舞双手,迫切地望着他,眼神复杂得难以描述,既热切又胆怯,只敢拿眼巴巴地看。
方阳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扔在地上:“赶紧走。”
商母一愣,商父却一把将钱捞在手里,眉开眼笑:“你瞧,果然还是亲儿子对咱们好。”
方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你这个疯乞丐胡说八道什么?”
商父正要开口,被商母一把拽到身后,她讨好地看着方阳:“你是小阳吧,你左腿内侧是不是有一块暗红色的菱形胎记?”
方阳警惕地看着他二人,右手下意识紧贴住右腿外侧:“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图谋?”
商母激动起来:“小阳,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
方阳只觉得荒谬绝伦:“你说什么鬼话?你是疯了吧!我是方家次子,不是乞丐的儿子!”
商母泪眼婆娑:
“那年我刚刚产子,没钱去医院,在一个小诊所,恰好讨债来要债,我们实在没有钱,要债的说那就卖儿子换,我害怕极了,没想到,正好这个时候,有个外地孕妇意外早产,情急之下就近也来了这个小诊所,你父亲见那家人衣着光鲜,出手阔绰,一看就是有钱人,所以趁护士不备,偷偷换了两个孩子……”
“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万一讨债的真的逼迫我们卖子,不是自己的,也不心疼……而且,我们也供不起你……后来我们打听到,那个早产孕妇,就是方家的太太。”
方阳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进了地里,瞪大双眼一动不动,只一味摇头:“不可能,你们撒谎!”
嘴上断然否定,可方阳心里却越来越虚,母亲意外羊水破裂在一个小诊所早产他是知道的,自己腿上的胎记也确凿无疑,他从小长得就不像哥哥,可是——他竟然不是方家的儿子?
自己怎么可以不是方家的儿子?
一个卑贱的赌鬼乞丐贫民的儿子?!开什么玩笑!
“绝无可能!”方阳突然大吼一声,转身就走。
商父拦住他的去路:“你不能不认我们!我们已经失去商珩这颗摇钱树了!你是我们的亲儿子,你不能不认亲爹!”
商母追上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将装着几缕头发塞的纸袋进了方阳兜里:“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验!”
※※※
月光透过桂树,照落在方阳脸上,映出一种惨淡的白。
他本想扔掉那袋头发,不知怎么,还是神使鬼差地拿去鉴定中心化验比对,同时还想办法拿到了父母的头发。
结果尚未可知,方阳却仿佛已经看见了最无望的深渊。
小阳台上一片诡异的安静,商珩悄悄探出脑袋张望,被顾凛一把拽了回去:“你干嘛?”
商珩正要说话,安静的阳台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来电铃声!
此情此景显得格外突兀。
商珩和顾凛一个激灵,同时查看各自的手机——不是他们的。
“抱歉,温先生,我接个电话。”方阳轻声细语地道。
温睿昀温和地笑笑:“请便。”
见商珩舒一口气,顾凛斜睨他,嗤笑:“你心虚什么?又不是见不得光。”
商珩压低声音,懒洋洋开口:“我可不想被人误会是被你包养的情人。”
顾凛收敛笑意,抿了抿嘴:“被谁?温睿昀吗?你不会不知道他迟早要对付你我的。”
明明他和他才应该站在一条船上!
商珩伸出一根指头,晃了晃:“不,我又不是他的对手,又不是他的情敌,他为什要对付我?”
“和气才能生财嘛,大家一起赚钱不好吗?”他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正在发育的宝宝,你们打你们的,我看看就好。”
自称宝宝的商珩一通死皮不要脸的发言,顾凛一时竟无言以对。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时,噗通一声,像是手机砸在大理石地砖上的声响。
“方小少爷,你没事吧?”温睿昀问。
方阳飞快捡起手机,指尖有些微地发颤,屏幕上闪烁着刚刚接收到的DNA鉴定报告,白纸黑字的结果,千万根针一样扎得他双眼刺痛。
“我……我没事。”方阳勉强笑了一笑,“有些不舒服,我先失陪了。”
温睿昀看着方阳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淡淡蹙眉,良久,突然出声道:“藏了那么久,出来吧。”
顾凛眼神一僵,商珩脊背倏地绷直,脑内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