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月色透过窗台,给安静走廊里铺上一层银色地毯。
微妙硝烟味于无形中在狭窄走廊里环绕。
容致死死盯着商珩,青白皮肤,深黑瞳,紧握拳头骨节突出,单薄皮肤下隐约可见淡青色血管。
他希冀得到一个否认,眼神却在商珩欲言又止中深深沉下去,容致咬了咬嘴唇,最后勉强笑了笑“早点休息。”
商珩一把将温睿昀从门口推进屋里,朝容致点点头“你也是。”
咔嚓一声房门合拢,彻底隔绝了容致视线。
他环抱双臂在走廊前站了一小会儿,穿堂风凉意侵体,衬衫有些单薄,他握紧了手臂,也没从掌心汲取到几分温度。
容致默默关上门,书房里亮着一线暖光,照亮了墙壁上凌乱排布一片照片。
商珩养父母一家被黑色签字笔划了一道斜杠,林予情也有同样标记,顾凛则是两道斜杠,而方阳则是一个大大叉。
容致盯着温睿昀照片,握着笔,在上面画下第三道斜杠。
笔尖在照片墙上移动,最后停留在中间商珩照片前,容致手指轻轻抚过他脸,将照片摘下,微微低头,落下一枚蜻蜓点水般吻。
桌上手机屏幕闪烁着来讯亮光,容致瞥一眼,是转账提醒,商珩预付了公寓三个月房租。
商珩上一次转账是预付半年房租时候,如此看来,他最多再住三个月就要搬走了
容致眼神黯了黯,片刻,又若无其事收敛了多余情绪,打开手提电脑,写了一封简短邮件,发送给自己父亲公司名下每一个房产中介公司。
做完这一切,容致关了灯,黑暗里,他点了一根烟,月光照落在窗前地板上,他以一种闲适姿态靠在单人沙发里,单手支着脸颊,静静与墙壁上照片对视
“这就是你住公寓”
温睿昀脱下大衣外套挽在手肘间,闲庭信步在屋里参观,可惜这间单身公寓面积才一百平,没几步就逛了个遍。
客厅沙发散落报纸和杂志,桌上冷却咖啡杯,卧室掀起一角被子,几乎没怎么开过伙厨房,还有衣帽架上叠罗汉似外套,就连卫生间镜前置物架上单只水杯和牙刷也没有被放过,统统尽收眼底。
商珩环抱双手,懒洋洋斜倚在门框上“领导视察完了吗”
温睿昀听到如此说辞忍不住一笑“看来找不到你小秘密了。”
商珩耸了耸肩“不过是个住处,又不是你小木屋,哪有什么秘密。”
温睿昀不知被哪句话取悦,心情很好样子“这里太局促了,不合你身份,好歹也是个身价上亿老板,为什么不换个大点房子至少请人收拾收拾屋子吧。”
商珩无所谓道“反正一个人住,要那么大房子干什么每天听回音吗我对用度没你那么讲究,住哪儿都一样,不过这里我不打算长住,毕竟是容致公寓,过阵子不那么忙,就要搬走了。”
温睿昀回过头“都一样你不觉得你应该有个像样家”
商珩收拾杂物手一顿“没想过。”
两个人以上才能叫家,一个人屋子,只能叫单身公寓。这里是书里世界,他哪里有家呢
温睿昀缓缓道“你若是嫌麻烦,我庄园还有很多空房间,随你挑。”
商珩眉梢一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接这个话茬。
温睿昀回到客厅组合沙发上坐下,那身名贵高定西装,还有坐进沙发里端庄姿态,仿佛一个屈尊降贵外来者,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商珩给他倒了杯茶,普通茶叶,普通白瓷杯,普通热开水。
温睿昀晃了晃杯子,嫌弃“我平时从不喝这种茶。”
商珩眯了眯眼,呵得一声,正要发起嘲讽进攻,却见对方慢悠悠吹去热气,低头抿了一口,含在口中品了会儿味,才饮进喉咙,抬眸冲商珩投来一丝笑“现在倒觉得挺香。”
商珩“”
他几乎被温睿昀逗笑了“温先生,温大总裁,你要是把撩人手段用在商场上,那还有对手站地方吗”
温睿昀矜持地略一颔首,平静微笑“多谢商总夸奖,与君共勉。”
商珩险些笑掉了手里整理报纸杂志“你从哪儿学来贫嘴我到不知你还有讲冷笑话潜质,一本正经严肃庄重温先生去哪里了你该不会是别人冒充吧”
还是说这就温睿昀独特酒后醉态
温睿昀双腿交叠,靠进柔软沙发后背里,随手松了松领带,又慢条斯理解开袖口纽扣
“自然是跟商总学,商总举手投足,无心之间就把一群人哄得服服帖帖,我若是能学来一二,还至于守在路边吹冷风吗”
商珩鼻翼微翕,装模作样挥了挥手“啧,好大酸味儿,那温先生被我哄得服帖了吗我没看出来啊。”
温睿昀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伸手拽过商珩领带,把人拽到眼前,声音低低沉沉,像大提琴悱恻尾音“商总几时哄过我嗯”
商珩一手撑住沙发背,对上温睿昀专注眼神,如此近距离下,对方轮廓被商珩投下阴影笼罩得更为深邃立体。
明明是张儒雅端方五官,此刻领带还好端端系着,衬衫领口扣子也一丝不苟扣拢至最高那颗,嘴唇却极红润,似张似合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性感,诱着人去亲吻。
即便是故意示弱时候,温睿昀也依旧是强势模样。
熟悉白檀木香蹿进鼻间,商珩喉结轻轻滑动,嘴唇发干,握住自己领带,从男人手里一点点抽回来。
他姿态未动,嗓音低哑“温先生只要招招手,多得是年轻漂亮男男女女争着来哄你,何必跑到我这个局促小公寓里来,跟对面邻居作口舌争,不嫌有失格调吗”
温睿昀琢磨着“对面邻居”这个称谓,缓缓道“我也不想来这里,我不喜欢这里摆设,不喜欢这里狭窄,不喜欢临近马路吵闹,也不喜欢这间屋子主人。”
商珩眼角抽搐一下,正要开口,却被男人竖起食指堵住了嘴。
“虽然哪儿都不喜欢,可这里有你。”温睿昀叹了口气,无奈地笑了笑,“山不来就我,那我只好来就山了。”
商珩失笑,膝盖跪在沙发边缘,上身慢慢直起,居高临下俯视他“万一山不想被你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