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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是讲究人,臣介意。(1 / 2)

顾清晗觉得心脏猛地抽紧了,一丝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来不及细想,他坐直了身子朗声道:“殿下,你方才那句话说得不对,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天下大事,跟房子没什么关系。臣愿意为殿下解释一下这句话,这本书呢,内容其……”

“打住打住。”天瑜拦住了顾清晗的百家讲坛:“顾教授,你冷静点,现在已经放学啦,我不管这本书里写了什么,总之我现在跟你说得就是咱俩分房睡的事情。”

分房?怎么能分房呢!

顾清晗的倏地挑高了眉毛,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他胡乱地想着,如果分房了,那那那……那夫妻敦伦多么不便,母亲岂不是难以抱上孙子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让母亲心里慰藉,我绝对不能答应她这种任性无理的要求。

天瑜倒也没催他,慢悠悠地问:“你考虑一下这件事,我觉得你尽快搬出去最好,合情合理合法。”

顾清晗打定了主意,脸上生硬挤出一个笑,抓起桌上的筷子道:“食不语,殿下,我们先吃饭好吗,吃完饭再谈。”

他说完就安静地低了头,不再看天瑜,只是一粒一粒米慢吞吞嚼着饭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许久,顾清晗才微不可查地吐了口气,像终于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天瑜:“殿下,当朝驸马之中,臣的职务最高,刑部公务颇为繁忙。如果不住在一处的话,臣无法早晚来向你问安。”

说完满眼期待。

“这样呀,”天瑜笑眯眯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是啥讲究人,我早就想给你免礼了。如果你也不介意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按照规矩来,明天我派人把国公府给你收拾出来,你搬出去吧。”

顾清晗怔住,深深地看了天瑜一眼,眸中神色不明,隔了很久才缓缓道:“臣是讲究人,臣介意。”

说完拿起调羹,继续安然喝汤,仿佛天瑜从没有提过这件事。

天瑜纳闷了:“???”

他介意?他说他介意!搞错了吧?他有什么资格介意!

天瑜觉得这简直太莫名其妙了,她刚想开口教育他,就被顾清晗凉凉的声音打断了:“殿下想必还记得,当初成婚之时,是你顶着满城风言风语要与臣同吃同住。如果此时臣搬了出去,肯定会有许多新的流言蜚语,时近佳节,殿下却惹得皇家被人非议,恐怕宫里的贵人们会不悦,殿下又何必多生是非呢。”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此事作罢,无需再议。

“呃……”

天瑜果然泄气了,她意识到顾清晗虽然看起来有点迂腐有点呆,但是并不笨,他精准地拿捏住了自己的软肋。

她在这个世界能横行霸道,靠得就是太后,皇上,皇后这三条金大腿。如果不想再回民间体会封建社会新手村的刺激生活,那一定要紧紧抱好大腿,千万不能作死。

简而言之就是要时刻保持可爱,万万不能让大腿们烦心,想躺赢就要有做菟丝花的思想觉悟。

做差生真难,我只是不想努力了而已,这个社会为什么就不能对一条胸无大志的咸鱼多一些理解与包容呢。

天瑜正在感怀人生艰难,忽然听到顾清晗轻声叫她:“殿下,臣还有件事一直想对你说。”

后进生咸鱼公主,不,应该是天瑜公主有气无力道:“你说吧。”

顾清晗嘴唇静抿,胸膛起伏的弧度加剧,看得出他心里热流汹涌,似乎说出下面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憋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道:“先前那件事情,其实我一直放在心里。”

话音刚落,他从额头到脖子,连带着耳垂都红透了。

他其实想对她说,你那天流产的事,我是心疼你的。可是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来,说情话实在太羞人了,顾清晗长到二十多岁不曾将哪个女子放在心上过,自然从未对谁说过如此肉麻的话。

“哪件事?”

天瑜的情绪不对,导致没接住男主的戏。

顾清晗怔住,他瞥了天瑜一眼,觉得她是一定是在明知故问戏弄自己,顿时又羞又恼,“臣,臣还有些公务,臣告退。”也不等天瑜答话就逃去书房了。

天瑜满头问号,哪件事啊,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我穿过来之后轰轰烈烈做公主,值得铭记的事情太多了。

*

定国公孟广义携夫人朱氏和女儿孟蓉蓉进宫来给皇后问安。

孟蓉蓉今日在皇后面前异常乖巧,左一句娘娘,右一句皇后叫得那叫一个甜,连皇后宫里端茶奉水的宫女她都不漏痕迹的夸了个遍儿。

刘皇后冷眼瞧着这丫头对自己曲意逢迎的样子,一颦一笑像极了二十年前的孟雪娇,令她忍不住想起当年孟妃进宫之后风头无两,竟敢同自己争宠的旧事来,心里一阵烦闷。

刘皇后简单寒暄了两句便不想再勉强自己陪聊了,当了皇后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委屈自己,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他们走:“本宫乏了,你们去岫云殿瞧瞧孟妃吧,临近过年了,本宫晓得你们一家人互相挂念。”

孟贵妃吩咐宫人给兄嫂上了茶水,玉华公主久不见孟蓉蓉了,高高兴兴地拉着蓉表姐去自己的寝殿说悄悄话了。

见孩子们走了,孟贵妃又递了个眼色给身边伺候的月如姑姑,后者立刻带着宫人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孟雪娇和兄嫂。

只有自己人了,孟广义开门见山问道:“娘娘近来如何?”

孟贵妃水葱一样的手指戴着几只嵌碧玺蓝底珐琅护甲,雍容华贵地端起水杯啜饮了一小口,“兄长,你就放心吧,有我这份体面在,就少不了咱们孟家的体面。”

朱夫人笑着恭维道:“有娘娘这句话,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娘娘好便少不了孟家的好,孟家好了便是娘娘也好了。”

孟贵妃放下茶盏,笑道:“大嫂可真会说话。说起来,本宫倒是想提醒您一件事儿,蓉蓉的婚事不可再拖着了,过了年这孩子可就十九了。”

孟广义蹙眉道:“我今日来寻娘娘也正为了这件事,倒是有不少人家想来提亲,可就是没有中意的。”

孟贵妃挑起秀长的眉毛:“怎么个不满意法,说出来本宫帮你参谋参谋。”

朱夫人瘪瘪嘴,细细地把近来表露过这层意思的人家说了一遍,一脸嫌弃的表情,似乎这些都是自不量力的牛粪。

女人一说起这种事情话就多了,孟贵妃听着时不时品评一两句,听到末了她评价道:“我瞧着永城侯府小王夫人说那个武举人的外甥挺不错,既然是秋闱头名解元,明年春闱肯定榜上有名,是个青年才俊,你刚刚刚说他叫什么?”

朱夫人随口答道:“叫什么忘了,只记得姓卫,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户。”

孟贵妃问道:“你方才不说他是永城侯夫人的外甥吗?我记得永城侯的夫人是遂安伯王家的女儿,王氏名门清流,他怎么说也是有爵之家出身的子弟,看这科考的成绩,也是个争气的孩子,不比那玩鸡逗狗的纨绔子弟强么。”

朱夫人不忿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姓卫的小子名义上虽是侯夫人的外甥,其实和永城侯府上没什么关系,也和遂安伯王家没多大关系。这小子的娘亲只不过是遂安伯王家的旁支,听说分家之后那家主不事耕读,没多久就败落了,家中女儿小王氏下嫁给一个商户人家生了这个独子。不知怎么就托上了永城侯王夫人,想在京城里找个小姐配这个小子。那永城侯府小王夫人也是糊涂的,竟然提了我家蓉蓉,她也不想想,平日里跟蓉蓉提亲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想起这茬我就生气。”

孟贵妃心下暗自思忖,在她印象里永城侯的夫人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做事最是精明识大体,行事绝不会如此荒谬。如今两家门户相差如此之多,她都敢开这个口,想必此子还是有可取之处,不然明知道不成还来做媒,岂不是自找难堪。

孟贵妃微笑道:“王家是大户人家,不仅永城侯夫人出身王家,老平国公顾爵爷的夫人也是王家的,这孩子生母既然姓王,资质想必不会太差。那小王氏虽是王家旁支女儿,但她能攀得上娘家嫡系的亲戚,说明她过得并不差。”

朱夫人木木道:“差倒是不差,听说是南省富商,家业挺大的,可说到底是个商户底子罢了。”

孟贵妃道:“可本宫听大嫂方才言语,这个商户人家的孩子已经中举了啊。”

官场上的事情孟广义了解得多些,接口道:“其实此子也算是官家子弟,他爹卫达礼经科考入仕,十几年来为官勤勉,如今已是顺州知府。”

朱夫人不以为然道:“一个四品小官罢了。”

孟广义否定:“顺州是重镇,乃是从三品。那卫达礼官声甚好,又正当年富力强,应该还可再升一升,做到封疆大吏也并无可能。”

孟贵妃听到这里心里大约有数了,她对朱夫人道:“本宫觉得,侯爷夫人既然敢提,想必心里也是衡量过的。这个卫家虽然比不上咱们孟家这种钟鸣鼎食世代簪缨的人家,却也不差了。且不说卫大人官职不低,既然商户出身想必家底殷实,田庄、铺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大嫂你想啊,这京中多少家世显赫的,其实内里到处都是负累,进项少出项多,只有一个空架子罢了。如今卫家既有官身,又有钱财,这个子弟又争气,也难怪小王夫人敢开这个口,当算得上良配。”

朱夫人听了孟贵妃这一番劝,心里不仅没有好受些,反而更郁闷了,她叹气道:“乍一听是不错,可是货比货得扔,比起那一个,这个小子怎么都入不了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