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是打算将她怎么办?”
卫怀瑾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挠挠头:“我还没想过,总之我现在还不到娶亲的时候,以后再说吧。”
他叮嘱碧莲:“千万要替我保密。”
满街都是风言风语,怎么可能瞒得住,王太太很快听说了这件事,把儿子交到了跟前:“你给我跪下!”
卫怀瑾跪下了:“母亲因何发怒?”
“你还有脸问为什么!外面都传遍了,说你当街脱衣给那个孤女穿,娘问你,你是不是对她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卫怀瑾心虚:“没有,孩儿只是那天见她身不便,帮一帮罢了。”
王太太气得拍桌:“娘不管你有没有,你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没点数吗?咱们是什么人家,她是什么出身,你跟这种女子扯上关系是要活活把娘气死吗?你太让爹娘失望了!”
她眼里带了泪:“娘为了你含辛茹苦,把你妹妹们全养在你祖父那里,全心全意照顾你一个。你爹为了你拉下脸面到处求人送礼,才托到如今的师父门下,为的是你将来出人头地,光耀门楣,结果你不好生向学,却在外面招惹小丫头,你就是这么报答爹娘的吗?”
见母亲被自己气得抹眼泪,卫怀瑾歉疚不已:“娘,孩儿知错了,”
王太太见他认错,口气柔软了些:“娘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从小就争气,所以你祖父、你爹,把卫家的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孩儿,你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眼界不可如此狭窄,将来离了这山窝窝,就知道外头的天地有多大。京城有许多娇艳的名门贵女,哪一个都比这乡下野丫头不知道强多少倍,只要你发愤图强,娘一定替你寻一个好的做媳妇。”
卫怀瑾低着头跪着,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抬头道:“娘,其实小瑜也是很好的姑娘。”
“我不管她是什么小鱼小虾!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许这样的女子做我卫家妇!”
王太太掷地有声,吩咐下人道:“去告诉老爷,叫他派人把那个丫头撵走,不许在街里摆摊了,从今往后都不许她再踏进县城一步。”
卫怀瑾慌了,连连给母亲磕头:“娘,你千万不要这么做,她是个孤女,你这样不是断了她的生路么。她没做错什么,欺压孤女传出去对爹爹官声也不好啊,娘不是说爹爹连续考绩三年优等就有可能高升了吗?”
“娘并没说她错!”王太太怒气冲冲:“可你错了,你早该避嫌,这样不论是对你还是对她,都有好处!”
卫怀瑾一怔,苦涩道:“孩儿知道了,从今日开始会避嫌的。”
从那日开始,卫怀瑾不再对小瑜笑了,早晚路过的时候,他总是快马加鞭行色匆匆。
碧莲高兴了几天,再也不出来找小瑜麻烦了。
小瑜也感觉到他不一样了,却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变化让她很难过。
每次卫怀瑾经过,她就盯着他看,可是卫怀瑾再也不看她一眼。
小瑜很想问问她为什么,总也找不到机会,天气渐渐热了,大家出摊都早。
隔了一两个月,终于遇到一天没有别人,她拦住了他的马,鼓起勇气叫了声:“瑾哥哥。”
卫怀瑾没有下马,绷着脸:“叫卫公子。”
小瑜咬了咬嘴唇,乌黑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她没再说什么,转身把他的披风捧给他:“卫公子,这是你那日的披风,我洗干净了,谢谢你。”
卫怀瑾的目光落在那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上,然后是捧着披风的一双白皙小手。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伸手接过来塞在马兜里。
卫怀瑾觉得自己应该走了,踟蹰了半天舍不得。
他想起有几天自己回来迟了,整条街上就小瑜一个人在了,便开口道:“你以后晚上不要等着我了。”
小瑜倔强道:“我没等谁,我几点收摊卫公子也要管么。”
卫怀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抽了一马鞭跑开了,一路上被低矮的树枝划伤了脸,他也完全感觉不到疼,只觉得心口闷得喘不过气。
日子平静的过去,转眼到了秋天,八月十五那天巫山卫有宴席,卫怀瑾吃了饭半夜才回来,马蹄刚踏上衙门后大街,他就远远看见街边似乎还有人在。
难道她还没走?她还在等我么。
卫怀瑾策马飞奔过来,那一瞬间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又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小瑜早就收拾好了摊子,油毡布卷在一起,她趴在上面睡着了。
卫怀瑾骑马已经到了府门口,回头看过去,那小小一团身影还在一动不动地趴着,她肯定困极了。
卫怀瑾一瞬间心如刀割,他第一次知道了心疼一个人的滋味,让他怎么忍心假装没看见她。
他手上使劲勒了马缰绳,枣红马吃痛,抬起前蹄嘶鸣一声。
小瑜立刻惊醒了,她揉揉眼站起来,脑袋有些晕,痴痴地看着卫怀瑾,打算等他进了衙门就回去。
门房的下人出来牵马,卫怀瑾回了房间,没洗澡也不想换衣服,仰面躺在床上叹气,他闭上眼就看见小瑜刚才踮起脚看自己的眼神,心乱如麻,毫无睡意。
小瑜推着车,在银色明亮的月光下慢慢走回家去。城隍庙不在主城区,她走了一段路,住家户渐渐少了。
鼻尖传来一阵刺鼻的酒气,小瑜抬头一看,迎面来了几个喝歪歪斜斜的醉汉,勾肩搭背在马路中央走着,占据了大幅路面,她不欲生事,连忙把小车往路肩靠,想从他们身边擦边过去。
这几个人靠近看清小瑜的模样,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拦住她,她往左他们就往左,她往右他们就往右,小瑜急了:“你们干什么?”
一个痞里痞气的家伙一把抓住小瑜的手腕:“我说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浪荡,是不是寂寞啊,哥哥疼你呀。”
旁边几个也上来拉扯她,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这么标致的小妞,哥几个今晚真是赚到了。”
小瑜拼命挣扎:“放开我,马上巡检队就要来了,你们放手。”
她这句话反而提醒了他们,这几个醉汉捂着小瑜的嘴把她往树后面拖。
小瑜张嘴去咬那人的手,那人被咬疼了,抬起巴掌就要扇她,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卫怀瑾冲上来毫不客气把他扭翻在地,转身起腿踢飞了一个,剩下一个吓地腿软,想跑却跌落在地上,卫怀瑾毫不客气拎起他甩出几丈远。
几个人连滚带爬跑了。
他把小瑜从地上扶起来:“没事了。”
小瑜惊魂未定,捂着胸口喘息良久才小声哭了出来。
卫怀瑾在巫山卫所喝了几杯酒,当时不觉得怎么,现在站在月光底下看着她哭泣的脸,他觉得自己头晕,可能是酒劲上头了,有些微醺。
他从家里翻墙出来,明明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一瞬间脑子却空了,他猛地冲到路边,推起小瑜的独轮车就走。
小瑜追上他:“卫公子你干什么?”
卫怀瑾只顾大步流星往前走,不理她。
小瑜又问:“你要去哪里?”
卫怀瑾还是不回答,只是闷头走,他个子高腿长,小瑜只好一路小跑跟着他。
独轮车很快停在小瑜那间土坯房门前,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卫怀瑾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心疼地责备她:“你以后不要这么晚回家,刚才多危险,要是我没来怎么办呢。”
小瑜低声道;“今天中秋,我只是想看你一眼。”
卫怀瑾静静看着她,小瑜也不说话了,两人面对面站着,头顶是一轮温柔的圆月。
无言良久,小瑜见他满身是汗,转身进了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条帕子:“你擦擦汗吧。”
卫怀瑾看了一眼,上面绣的是鸳鸯戏水,他没接。
小瑜拘谨地站在他面前,手里捧着帕子,但他不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拼命地垂着头,恨不能把头低到怀里去,领子里露出一段粉嫩修长的颈。
卫怀瑾闭上了眼,少年的心里其实热血翻涌,心跳得像三月的春雷,他咬了咬牙,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我?”
小瑜惊慌地看他,脸红透了,但是她轻轻点了点头。
卫怀瑾一把抓过帕子塞进怀里:“我也是。”
他飞奔回家,觉得今天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一天。
一个男孩从他有了想娶的姑娘开始,就变成了男人。
爱情是忍不住的。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也要忍,现在开始倒计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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