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瑜听见顾清晗把提起这茬儿,心里咯噔一下,头痛地想,讨债的来了。
她拍拍怀里的桃花,不漏痕迹地推脱道:“桃花姐精神不济,我想先陪她住几天,让她适应一下新环境,等她身体好一点再说。”
桃花身材魁梧结实,看模样该是个爽利人,可是进京城这一路上,她总是木愣愣地发呆,还经常迎风流泪。
不知道她是为了过去的事情伤心,还是因为远离家乡害怕。
顾清晗是个心思纯善的人,他想起一路上桃花种种情状,立刻就同意了:“殿下考虑得是,臣先先命人给桃花姑娘把住处收拾好。”
秀竹姑姑道:“那奴婢叫人在暖阁外面给桃花姑娘临时摆一张床吧。”
天瑜点点头:“桃花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姐姐,我叫她来不是伺候我的,我一个人在京城孤单,她来是给我做个伴儿。”
秀竹姑姑听懂了,正色对屋里的仆从道:“你们都听清楚了吗,往后桃花姑娘便是府里的表小姐,是这府里的主子,万万不可怠慢她。”
下人们应了。
天瑜满意地点点头,秀竹姑姑真是得力啊。
小别胜新婚,秀竹姑姑有心让公主和驸马爷亲热一下,便借口桃花风尘仆仆,带她下去洗漱更衣了,临走还体贴地替小夫妻俩个关了门。
天瑜正有事要问顾清晗,佯装不知何意,任由秀竹姑姑把下人都遣开了。
顾清晗把查到的这些事对天瑜说了一遍,末了感慨道:“臣觉得此事透着些古怪,却又说不出缘由。”
他想不出孟广义为什么要这么做,找不到动机;更棘手的问题是,即使他找出动机,年深日久也无法寻到证据。
天瑜早就觉得是孟广义搞了诡计,让顾清晗查探这些旧事,只不过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听完顾清晗说的话,她把什么都想通了。
孟广义故意大开杀戒,把所有跟土匪有关系的人全部杀头,弄得人心惶惶,而展家二老又恰好以为女儿是被土匪侮辱怀了孩子,即使不是,她后来在巫山里跑丢了,这件事就够让展家吃不了兜着走。
孟广义那天气势汹汹去寻人,吓住了展家上下,他们为了活命一口咬定展颜已死,真是正合孟广义的心意。
牛嫔娘娘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孟广义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故意不想让展颜进宫。
做的如此滴水不漏,真是好手段!
天瑜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阴沉。
她娘亲虽然不是被孟广义直接杀死的,但是她们娘俩在痛苦里挣扎求生十几年,他怎么都难脱罪责。
天瑜没有证据去证明什么,可她一点也不泄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有的是耐心,只要盯紧孟广义,她一定能抓住他露出来的狐狸尾巴,让他付出代价。
天瑜把桃花当成亲姐姐,顾清晗自然是十分上心,从太医院请了几个太医来给她会诊,不管要用什么名贵药材,眼都不眨一下就给桃花送来。
天瑜觉得桃花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好像不一样。
小时候桃花身材健硕,爱说爱笑的,每次遇到不好的事情,保护天瑜的是她,开解天瑜的也是她。
不过人都会长大的,也许桃花只是成家之后变得稳重了呢。
想到这里,天瑜立刻想起顾清晗讲的桃花跟人和离的事情,但他并没有有问汤家人,桃花是跟谁和离的,又为什么要和离。
天瑜记得桃花依稀提过几句爱恋隔壁庄子上一个白面穷书生,那人据说还是个秀才,每次秀才去买肉,桃花总是趁她娘不注意,切上一大块装在他的布兜子里。
天瑜有一次晚上收摊回城关镇,撞见过桃花偷偷出来和那秀才说话,天擦黑看不清面孔,他们只是简单打了几句招呼,后来天瑜又远远见过几次秀才的背影,瞧着很是清瘦斯文的一个人。
大约人没有什么便会渴望什么,桃花是个敦实憨厚的姑娘,她会喜欢这样的男子也在情理之中。
天瑜不知道桃花最后有没有嫁给这个秀才。
秋兰年纪和桃花相仿,她性子天生活泼跳脱,天瑜就让她陪着桃花说些京中的趣闻逗乐,又带着桃花四处游玩散心,精心调理了半个多月,桃花蜡黄的脸色终于慢慢红润起来,同大家有说有笑了。
天瑜有心问问桃花,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嫁给谁了,为什么又和离了?
又怕会刺激到桃花,如今桃花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笑模样,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去揭别人伤疤太不道德了。
如果桃花心里的伤好了,有一天她肯定愿意自己说出来的。
秋兰和宋同光的事情早都定下来,成亲的日子也看好了,眼看着就要日子,秀竹姑姑开始为她精心张罗婚事。
天瑜不懂这些古代婚礼流程,出不了力,但是她愿意出钱。
她对待下人一向宽厚,遇到逢年过节婚丧嫁娶之类的事情,她从不让手底下的人失望。
各种奖金发起来毫不手软,同时又赏罚分明,做得好就拿的更多,她吃肉,他们一定能喝到汤,所以下面的庄头和掌柜们跟着五公主做事浑身都是力气。
因为知道这是个书里的世界,天瑜常常分不清一切是梦还是真,她的钱都是认祖归宗之后各路大佬赏赐给她的,田庄店铺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天瑜不确定这些财富是不是真实的,所以她不想为了钱苛待下人,看到大家快乐的心情是真实的,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