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晗理了理前襟,看了看睡眼惺忪的天瑜,轻声答道:“臣近日衙门事多,恐不能去了,公主尽兴就好。”
顾清晗略一思忖便想到了,这诗会年年皆有,难免要遇到孟家的几个子弟,只怕也会遇到孟蓉蓉,为了避嫌,也为了公主不闹人,安安稳稳过个年,他还是不去为好。
“你不去?你怎么能不去呢?”
天瑜一愣,书里明明白白写着这件事啊。
她气呼呼道:“不行,你必须得去,我我我命令你去。”
天瑜大了眼睛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明艳中带着娇憨。
“臣知道了。”
顾清晗看着天瑜那嘟嘴不高兴的样子,尽管心里一池春水被风吹皱,他还是不置可否地迈出门槛走了。
“哎,顾清晗,你到底是去不去呀?就算赏花你去不了,那晚上的宴会也一定得去啊!”
她离了我片刻都不行吗?
顾清晗蹙眉不回答,脚步却轻快地出了院门。
天瑜怒其不争地看着顾清晗的背影,越想越生气,姐姐带你去偷情啊,你都不去,有你这么做男主的吗?
带资进组你也不该不敬业吧!作者是你亲妈你也不能这么任性吧!
喵了个咪的!这事由不了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眼看这位名义上的婆婆跪下之后就要行三叩之礼,天瑜忙说:“免礼,赐座。”
王夫人有些受宠若惊:“多谢公主。”
她小心翼翼起身,偏坐在侍女送上来的春凳上。
秀竹姑姑奇怪地看了天瑜一眼,因为公主以前对君臣礼数十分看重,尤其这位王夫人觐见,那规矩更是一点都少不得,一向都是跪着回话,有哪里说得不和公主心意,罚跪几个时辰也是有的,如今公主不仅免礼,还给她赐座,倒是让人惊奇。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是君,王夫人是臣,跪拜公主也是应当的。
天瑜打量了几眼王夫人,她并不十分老,大约还未到五十岁,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有些许忐忑。
天瑜不由自主想起了作者对她的描述,生性娴静不喜应酬,前半生同平国公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膝下仅有一子,便是男主顾清晗。
王夫人虽然身份高贵,但是被老国公保护得太好了,这是一个未曾被生活毒打过的女人,所以保有着与她年龄身份极不相称的单纯善良,她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故而在与公主儿媳的PK中屡屡失利,有一次竟被原身公主在雪中罚跪了两个时辰,直到男主从衙门里冲回来将她抱回房中,自此一病不起,很快就离开人世。
从此男主再也不肯踏入原身公主房中半步。
天瑜努力让自己笑得真诚些:“婆母啊,你吃过饭了吗?”
婆母?公主竟然肯叫我婆母了。
王夫人迷惑而惊诧地抬头看向天瑜:“老,老身没……老身吃过了。”
天瑜看到王夫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可惜眼里却没什么光彩,也难怪,半年多时间,老爵爷没了,儿子又被逼着做了驸马,经历这样的世事变迁,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天瑜料定她没吃午饭,公主儿媳游园落水小产,儿子却跑去给前女友求情去了,这混乱狗血的剧情,做婆婆的要是还有胃口吃饭,那心得多大。
天瑜挤出一个笑脸,尽量温和地说:“不吃饭怎么能行呢?婆母多少该吃一些。”
她扬声吩咐侍女:“去,给我婆母拿些点心来。”
秀竹姑姑眼里有一丝迷惑,转瞬又赞赏地微笑,公主果然还是最听太后娘娘的话,前几天太后才教过公主,若要拢着驸马的心,对王夫人面子上功夫少不得要做一番,今天公主就学会了,太后娘娘知道了一定会欣慰的。
虽说面部表情看上去还是有些生硬,起承转合不够自然,不过自家公主的性子最是爽直单纯,秀竹姑姑觉得,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难为公主殿下了。
“婆母多少用一些。”天瑜语气柔软,态度殷切。
王夫人看着侍女奉上的四色点心,喉头突然一阵咸涩,她哽咽着咬了一口:“老身多谢公主体恤。”
倒也并不是点心多么美味,王夫人一生锦衣富贵,自然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
可叹她一生子息艰难,前头怀三胎都未曾保住,她犹记得每次落胎之后,无论多么肝肠寸断,只要看到国公爷疼惜的目光,知道自己是被那人托在手里疼爱的女子,心中便能好过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