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无一郎的出现并不是巧合。
鳞泷先生招待那位女性进屋的时候,无一郎一起跟了进来。
他们来时的路上一定下了雪,神黎看见他的发间还有点点雪絮,神黎在他弯下腰脱鞋时拍了拍他的头帮他扫掉,他一愣,抬起眼来看见神黎在狡黠地笑,于是他寡淡的表情上也如风雪初霁般温柔起来,他眉眼弯弯,微笑淡淡。
很快,神黎知道无一郎是护送着那位女性来的,那位女性是位尊贵的夫人,从鳞泷先生和无一郎对待她时恭敬且有礼的态度可以看出这必定是位值得尊敬的女性。
但是神黎看得出这位夫人不是习武的人,她的身体强度和普通女性一样那般柔弱,这样的话一路到这里来肯定是很辛苦的吧。
神黎坐在她对面想。
可是天音夫人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疲倦,她将长刀放在神黎面前来,神黎在得到默许后伸手拿起那把刀打开一看,就见刀身是黯淡的红,锋利的刀刃反射着红褐的寒光,堪堪倒映出她幽蓝的瞳孔。
不过看上去是把很普通的刀。
她熟练地挥舞了几下,随手收进刀鞘里,端坐在天音夫人身边的黑发少年瞳孔空茫地看着刀光在眼前一闪而过,好似在发呆。
“这把日轮刀真的是给我的吗?”神黎有些不确定地问。
她一来不是鬼杀队的人,二来也还没学习杀鬼的技巧,这样莫名其妙送她一把刀让她很疑惑。
但是天音夫人的表情波澜不惊,她道:“是的,我母系是神官世家,这是从战国之时就被人暂托在家里代为保管的刀,据说因斩了极恶的鬼而怨气缠身来着。”
怨气缠身?那还交给她吗?
神黎懵了一下,又打量了一下这把和普通刀没什么区别的刀。
像是看出神黎的困惑与疑难,天音夫人又淡淡说了句:“物归原主罢了,还请神黎小姐务必好好收下。”
语毕,有关这把刀的事不管神黎再怎么问她都不再多说了。
接下来她询问了神黎有关鬼的事,神黎能说的都一一说了,听到这些情报,表情总是冷清平淡的天音夫人流露出一丝笑意来,尽管很浅,但还是叫神黎捕捉了去,她说:“这么多年了,终于可以抓住他的尾巴了。”
神黎便知道了上次遇见的那只鬼是鬼王鬼舞辻无惨,对此,天音夫人为她的幸存表示由衷的祝贺与赞赏,还说:“不管是那位大人还是我,都已观察你很久了,你果不其然十分强大。”
这话听来就很耐人寻味了。
神黎蹙了蹙眉说:“你们认识我吗?”
天音夫人说:“从你与富冈先生在吉原一起对抗过鬼我们就注意到你了。”
这话听来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天音夫人似乎不打算多说什么,最后她询问神黎是否有加入鬼杀队一起对抗鬼的意愿,如果是以前神黎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得思索一下了。
首先,她并没有强烈杀鬼的原因与觉悟,现在想杀的顶多就是上次那只罢了。
其次,加入鬼杀队本来就是想顺理成章名正言顺拿到一把日轮刀而已,现在刀有了,她好像没有理由加入了。
最后,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
神黎思及此,忍不住四处找了找神威的影子,但是没找着,那家伙一大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看出神黎的迟疑,天音夫人也没继续问,于是神黎索性心一横就拒绝了。
对此,银发紫瞳的女性淡淡地笑了,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这个话题最后结束于天音夫人一句话:“不管如何,我们都会将你当成盟友的。”
谈完后,鳞泷先生让天音夫人和无一郎中午的时候留下来吃饭,他们接受了这个邀请,大概是不久前真的赶路赶累了,天音夫人被鳞泷先生招待着喝茶休息一会。
炭治郎还在小睡,但烧已经全退了,神黎去看了他的情况后出来时,发现屋外有淡淡的阳光。
今天难得有太阳,虽然触碰时的温度很淡很轻,但是照得雪白的地一片通透。
神黎看见无一郎一个人坐在那阳光清亮的小廊上看着雪景很安静地发呆,她走过去坐在没有阳光的阴影下朝他笑着招了招手,他因这倦懒的阳光而微微瞌下的碧色眼眸在注意到她的到来后蓦然染上星星点点的光。
一身宽大黑衣的少年微笑着从那温暖的阳光中一骨碌地爬起来跑到她身边,神黎似乎还能嗅到他身上残留的阳光的气息,只可惜那样的温度因为到她身边来而慢慢消散了。
耳边能隐约听到鳞泷先生与天音夫人的声音,神黎和无一郎也坐在一起说些无聊但是轻松的话题,说着说着她开始百无聊赖地就着他那头柔软的黑发编麻花辫玩,等编完后无一郎也反过来给她编。
少年拨弄她头发的动作意外轻柔,他撩着她的长发的力度隐约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些笨拙,让神黎莫名想发笑。
编着编着,他的动作突兀一顿:“头发……”
神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他轻轻的声音在说,隐约有几分冷意:“你的头发变短了。”
但是神黎不甚在意,她心想他观察得可真仔细,随即笑道:“啊,这个啊,短点方便。”
语毕,她又笑道:“倒是你的头发变长了一点了。”
但是意外的,少年继续顺着她的话问:“那你觉得长了多少?”
长了多少,这可真是难到她了。
神黎不知道,片刻后,微微侧过头去随手比了个几厘米的长度:“这么长?”
无一郎安静地看了她一会,他似乎看出神黎只是随口一说了,面对她的讪笑也是无奈又温软地笑了:“你说这么长就这么长吧。”
过了这关的神黎忍不住笑眯了眼:“小孩子各方面的生长都很快呢。”
说这话时,她摇着脑袋晃着身子,也不知道是一时用力过头了没稳住身子还是怎么的,她在那一瞬间感觉少年松开了她的长发来扶她的肩,但是下一秒天旋地转,神黎看到的是古褐色的屋梁。
身后是微凉的木板,她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眼帘中很快投下淡淡的影子,无一郎正轻轻按着她的肩,微微低头来对她说:“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子。”
他的语气轻乎乎的,听起来像懒懒呢喃出来的呓语,但是奈何说这话时的神色太过认真了,神黎一时只能愣愣地发出这样的音节:“哦、哦。”
不知道是她的表情太过傻愣还是回答让他满意了,于是他微眯着眼,又轻轻地笑了,像个得到了夸奖或糖果的孩子一样满足。
神黎心想这个年纪的人好像确实不喜欢别人这么说,神威也有过,俗称,叛逆期?
与此同时,少年的手绕过她的脖颈放在她另一边肩骨上,打算将她扶起来。
但是,突然从屋檐上倒吊着冒出的一抹绯橘发的身影让少年蓦地警惕起来,来人撑着绛紫的伞,其纤瘦的身形轻巧一落就稳稳当当站在雪地上了,与此同时,他俊秀的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小鬼头现在说这种话还太早了。”
他湛蓝的眼睛像看一只吉娃娃一样打量着无一郎,脸上的微笑亲切得像邻家大哥哥:“但如果真的这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大方点带你去吉原哦。”
只可惜那轻飘飘的语调实在听不出一丝真情实意。
神黎坐了起来,见无一郎的脸色打从神威出现的那刻开始就空荡荡得厉害,他面无表情,视线甚至也很冰冷,貌似对神威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好像就差把“我讨厌他”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神黎觉得神威可能误会无一郎的意思了,不过以他的性子来说好像真的可能把人拖去吉原啊。
神黎说:“你别带坏他。”
然后她顿了一下,看着他手中那把伞又道:“还有,你又偷拿我的伞!”
自从他的伞没了后,这几天他就总爱拿神黎的伞,神黎总怕他一不小心就把它弄坏了,这伞的贷款还没还完呢。
神威一点也没有自觉,还理所当然地转了转了伞柄,淡淡的金色阳光中,他在伞下的微笑干净得像那脚下的雪:“因为今天出太阳了啊,反正这伞也算是我的~”
神黎便说:“那你帮我还钱啊。”
这时,身边的无一郎靠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神威,问:“他是谁?”
神黎笑着说:“我弟弟来着,叫神威。”
无一郎一愣,随即,他眼中似有光亮一闪而逝,淡淡道:“你恢复记忆了啊。”
但是他看着神威那目光却依旧没多友善:“这就是你的弟弟吗?感觉还没二郎可爱。”
语毕,少年自己解开了自己的麻花辫,与披散着发的神黎碰了碰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神威:“这样看的话,我们两个难道不是更像点吗?”
神黎一愣,歪头瞅了眼无一郎漆黑的发,不等她回答,神威微笑地合上伞:“确实像呢,一个像笨蛋,一个像傻子。”
而无一郎则是把手放在了刀鞘上,气氛一下子降到了零点。
就在他们两个剑拔驽张的对峙时,神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出声道:“一起去摘桔子吧!”
语毕,他们两个同时转过头来困惑地看着她。
神黎笑着说:“我昨天看山里有冬桔子哦,我们去摘吧,中午我用桔子酱做饭给你们吃!很好吃的!”
一说到吃饭,气氛就明显缓了不少,神黎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那两个少年:“一起去吧!”
但是片刻后,神黎就后悔带他们两个了。
短短一段山路,他们俩针锋相对绊手绊脚地走了很长时间,期间为了蹭伞两人还差点一起滚下山去。
因为无一郎比较小,神黎担心无一郎被神威给欺负了,所以在行动上比较护着他,无一郎很自然地接受她的保护,而神威的行为也越来越过度。
搞到最后神黎忍不住揍了神威一拳时,无一郎站在她身边扯着她的衣角说:“你这个弟弟好幼稚啊,神黎。”
无一郎一直比较毒舌神黎是知道的,但是神威说话也是十分欠揍。
他说:“她才不是我姐姐,还有,你个外人也别随便乱认姐姐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