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大人。”
荒芜的土坡后,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有人出声喊了一句,人群中俊美的少年扭过头来。
那汉子顿时心神一凛,脑子里想好的话都乱成了一团。
少年冷肃的眉眼一缓,道:“什么事?”
他才十四左右,身形难褪稚气,但是沉稳的神情已经可以媲美成人。
汉子吭哧半天,憋出一个字:“没。”
一念大人比他们还小,一念大人都不怕,他们哪里好意思说怕。
秦秋月适时道:“大家不要怕,我们此去剿匪,并非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你们想想,山匪离会县不远,那么赤夏被他们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山匪进入赤夏,我们建好的土墙会被摧毁,种下的麦苗会被人烧尽。”
“嗯嗯,你说得对。”略有些敷衍之词。
原本被一念镇下来的众人又开始心慌意乱。
“……其实,我们一直待在赤夏,有掌门就好了。”
他们很佩服一念大人,也尊重他。如果是旁的事,他们二话不说就照做了,可是对上山匪,作为曾经饱受山匪摧残的普通百姓。
山匪留给他们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至今为止,他们也只在那次掌门的冷声命令下,和当时的两百来人,一起击杀了50来个残兵败将。
当时他们也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恐惧害怕会让人的情绪失控,一念并没有呵斥他们。
因为他们是普通人,他们过往的经历让他们心性脆弱。
一念问道:“你们知道掌门是什么人吗?”
“仙、仙人?”
一念点头,继续问:“那么仙人会去哪里?”
一群人迟疑了,半晌才有人惴惴不安道:“……天上。”
一念不太喜欢【天上】这个词,因为如果张宿真的回了天上,那他也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那么想想,浑身都透出一股无力来。
一念压下心里升起的情绪,道:“掌门见我们可怜,下凡度我等。可是仙人讲究一个随心所欲,合乎眼缘。我们有幸能跟了掌门,如果不抓紧这个机会,好好历练。若是有一天掌门突然”
他顿了顿,咬牙继续道:“掌门突然离开,纵然我等有粮食财物了,可落在其他贼人眼里,与肥羊又有何异。届时粮食被抢,尊严扫地,运气不好的被人杀死。运气好的逃出去,再度沦为难民,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不,”一念还没说完,其他人就吓得打断了他,“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的。掌门,掌门不会离开的。”
一念扯了扯嘴角,似嘲讽似苦笑:“为什么不会?”
“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凭什么只救你。”
这话把众人问住了,是啊,天底下受苦受难的人那么多,凭什么以为掌门只救他们呢。
如果有一天掌门真的离开了,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一念大人说的话,他们不爱听,却不能否认,这是事实。残酷的,无情的,事实。
一念给了众人深思的机会,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道:“打铁还需自身硬。一身本事学到了自己身上,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才不会怕。”
“而这样难得的机会,是掌门给你们的。”
一念目光转动间,无意瞥向秦秋月,秦秋月眼皮子一跳,深深吸了口气,道:“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机会做英雄,谁又愿意窝窝囊囊当一辈子狗熊呢。谁都欺负,辱骂,那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呢。”
“再说了,你们想想,此次剿匪成功了,是多大的功劳啊。咱们平日训练那么辛苦,如今铠甲在身,还有武器,还没打,我们就赢了七成,对不对。”
“对,对,对———”
上百个汉子的齐声高呼,气势如虹。
一念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这支队伍才像个样子。
…………
打虎寨是近两年建立起来的寨子,大当家姓武,家里排行老四,人称武老四。
武老四姓武,家里也跟武学有点渊源,他从小脑子聪明,学了一身好功夫。便自觉是天之骄子,注定不凡。脑子一热去参加武举,第一回合就让人刷下来了。
他心里愤愤,找到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是个纨绔子弟,最看不上武老四这样的粗人,武老四来找他,他就极尽挖苦嘲讽之能事。武老四年轻气盛就把人打死了。
这事不能善了,他在外逃窜,可怜武家人被他带累,全部处死。武老四得到消息的时候,武家人的尸体都臭了。
武老四一怒之下杀上县衙,砍死了官差恶吏,随后逃离县城。
逃难路上,他纠集了一大批难民,占山为王。最开始他还有点侠义心肠,决定替天行道,解救底层百姓。
但是他所有的天赋都点在练武上,压根不通俗物,又无钱财傍身,只不过短短数日,就捉襟见肘。他收留的难民趁机造反,武老四一气之下把人杀了。
粮食的压力骤减,武老四松了口气,可只有出的,没有进的,日子难过。
于是,在底下人的提议下,他开始了“劫富济贫”的日子。
劫的是不义之财,济的是他们的贫。
抢劫得来东西太轻松,日子太逍遥,武老四做的越来越过分,收拢的人手也越来越多。
他不是什么人都要,只要青壮,而且治下很有一套,他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杀死几个人,留下一两个人,告诉他们,因为欣赏他们才留下他们的。如果不听话,同样也会杀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