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事,一个故作不知,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心虚迟钝,唯一一次提起都被轻易带过去,于是事情就那么轻飘飘过去了。
不过,风过无痕,也会短暂地泛起一丝涟漪。
张宿看着人群中操练的背影,那不是属于少年人身形的瘦弱,却又不够成年人那般宽厚,而是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有着别样的魅力。像雨后的枝丫上的一朵花儿,看上去脆弱柔嫩,却已经经得起风吹雨打,美丽坚韧,张宿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直到对方转过身,抬眸,与她不偏不倚的对视。
张宿
张宿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内心慌的一批。
藏在袖子里的手把掌心都掐痛了。
她睫毛轻颤,收回了视线,还带了几分稚嫩地转移视线。
这养气功夫没修到家啊。
张宿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晰明确的认知,短暂地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只是那道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大灼热,她想当不知道都不行。
“系统哥,来点云雾。”
系统“好。”
其他人发现一念的异样,顺着视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团飘渺的雾气。
“掌门真神秘啊,不愧是仙人。”人群中,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那栋坞堡如今在赤夏里,就像一个禁地,除了守卫和定时进去清理的人,就只有一念大人能自由出入了。
隔三差五就能见到掌门,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可,一念大人也是不一样的。
“继续操练吧。”众人怔愣间,耳边响起少年沉沉的声音。
还是那副表情,那道声音,可众人心里却是齐齐一突。
这一天,参加操练的人都累成了死狗。
崔捷和他堂兄互相搀扶着回去歇息,忍不住小声逼逼“殿一念大人,现在越来越凶残了。”
崔堂兄心有戚戚然,但想到那是他们的主子,还是假惺惺道“一念大人也是为了我们好,不是经常喊口号吗,平时多流汗,战场少流血。”
崔捷
他完全无法反驳。
两个难兄难弟扶着走远了。
拐角处走出两个人,大力拍着胸口惊恐不已“还好我没有跟着一念大人训练,太惨了。”
“元哥,还是你好。”他赶紧又捧了元真一句。
元真睨了他一眼,神色不变“一念大人有大智慧,跟着他做,总是没错的。”
大力心头一咯噔“什么意思”
元真垂眸“一个领地里,难道还有两种训练方式。”
他的声音轻缓,然而听在大力耳中,却不亚于雷击。
大力不死心,强撑道“其他人怕是不乐意。要,要闹的。”如今以元真为首的,都是当初流民里的刺头,又见了血,如今吃饱喝足,一个赛一个的凶,等闲人压根压不住。
元真却仿若未闻,平静地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随他们去。天下之大,自有安身处。”
大力苦哈哈地扯了扯嘴角。
然而第二天,大力惊悚地发现,刺头们儿都跟着一起操练了。
大力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服气,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走。也是让人纳罕。
别说大力,就连崔捷他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一念瞥了他们一眼,就没再管这事了。
因为,掌门找他了。
连州那么大块地方打下来,不可能放着不管。
一念眉头微蹙“掌门想亲自过去”
张宿颔首。
这是她来回思考后的结果,如今局势太乱,她出面是最好的选择。
久旱,,洪灾,根据过往经验,恐怕不久后,还会有瘟疫。
普通人早就到极限了,这个时候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
他们或许可以偏安一隅,但是,明明能多挽救一条生命,又在力所能及之内,为什么不施以援手。
张宿沉声道“他们需要一个信仰。我,就是那个信仰。”
精神的支撑远远胜于。
一念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少女,她的身量还未长成,可是却能给许多人依靠,包括他。
他以前以为自己是没有弱点的,如果弱小那就努力成长。但他的意志始终是强大的。
可如今,他发现他错了。
其实,他也想有个能够依赖的地方。有人在保护他,引领他,却又不会高高在上的俯视他。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以至于,他轻而易举开口道“一切都听掌门的。”
张宿没想到一念同意的那么快,其实,她提前打好了腹稿,如果一念劝她,她要该怎么反驳。如今倒好,压根用不上。
就,心里有点儿懵,又有点儿美。
原来天底下,还有这么合她心意的人,真没有哪一处不好了。
张宿嘴角微翘,克制自己过分欢快的情绪。
她还是忍不住放柔声音“你这些日子很是辛苦,你你”
一念眸目明亮地望着她。
张宿“你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不会。”一念眉眼弯弯,“我不会累着自己。只要想到掌门,”
张宿倏地攥紧了手,眼神开始发飘。
一念觉出不妥,忙道“掌门也是我的信仰,只要想到掌门,我再苦再累也不觉得累了。”
张宿偷偷吁了口气。
一念不动声色的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些。
他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心里一动,起身道“快到午时了,一念就不打扰”
“你留下吃饭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张宿咳嗽一声,欲盖弥彰“你我关系匪浅,何必如此见外。”
“中午想吃什么”张宿的语速有些快了。
一念半低着头,抿嘴笑,“任凭掌门吩咐。”
一念都这么说了,张宿也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