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一念大人叫属下来,是为何事”元真穿着法衣,脖子上戴着挂珠,一身佛气。
一念不语,皱眉上下打量他。
元真也不恼,不卑不亢的任其打量。
“我这人年少,思虑不周,却是从未打听过元大人曾落于哪座寺庙。”
元真左手行礼“阿弥陀佛,贫僧只是曾暂住于一不知名小庙而已。”
一念面色冷然“是吗,那我可以理解成元大人天生佛像,却是未学及多少佛理了。”
元真神情一凝。
一念不管他的反应,继续道“我没学过佛,也不懂寺庙里那些弯弯绕绕。不过有幸曾听一位大师讲佛。”
元真“嗯”
一念抬眸,目光如锋刃,裹挟着无数锐气,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学佛之人,一脸佛像,满口佛话,说什么供养,不过是把东西给人就是了。还有般若布施因缘命理,整一些普通人听来高深的术语。”注
元真
元真“施主”
一念抬手打断他“你一会儿叫我施主,一会儿叫我大人,又自称属下,元大人,你真明白自己的定位吗”
“你若想为臣,就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一套。你若真想做个出家人,与世无争,看在你之前立下不少功劳的份上,我自会让人给你修一座庙宇把你这位住持供起来,隔上月,给你添份香油钱。”
一念的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饶是元真自认心性淡泊,也有些撑不住了。
他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笑容中透着勉强“一念”
少年如鹰的眸子盯着他。
元真后面的话就卡住了。
一念嗤笑一声“佛说,学佛当看破红尘,超然物外,学个解脱。道说,学道讲究自由随心,随缘而已,学个逍遥。我如今瞧着元大人,既不解脱,也不似逍遥,竟当真瞧不明白,还请元大人解惑。”
元真沉默。
屋里安静的可怕,二人对望,互不相让。
明明一个是青年,一个是少年,随着时间的推移,后者反而隐隐占了上风。
一念端起手边的茶杯,揭开茶盖,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茶沫,缓缓呷了一口。而后放回原位。
茶杯在桌上发出一道轻轻的响声,很细微,却在此时异常响亮。
一念叹了口气,似无奈道“此法想者,亦是颠倒。颠倒者,即是大患,应离之啊”话落,又是一道长长的叹息。注
元真
一念啧了一声,想起什么一般“那位大师是个很有趣的人。他常常苦恼,那些闻名而来的人一见到他就行叩拜礼,大师也很无奈,他说他得回礼啊。他常道有恭敬心打个招呼就好了,何必弄些形式主义。还道他最怕一脸佛像,一口佛话,一身佛气之人,仿佛进了屋,连屋子里都染透了,有什么意思呢。佛在心中还是在表面,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了罢。”
元真
一念理了理袖口,直视他“今日难得说了这么多,元大人莫怪。我还有事就不留元大人了。”
元真都让他给说笑了,事实上,他也真的笑了。
他偏了偏头,问道“属下知错,今日才知晓自己的定位。但还有一事未明,想讨教一番。”
一念掀了掀眼皮子。
元真“属下不知该叫您大人呢,还是该称呼您殿下。”
一念挑了挑眉。
元真苦恼一般“更不知殿下是哪位殿下。”
一念脸色缓缓沉了,良久,他道“无妨告诉你,吾本名秦啸。还有问题吗。”
元真沉吟片刻,第一次在少年面前低下了头“属下逾越了,属下告退。”
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少年突然道“本殿很不喜欢你靠近行宫,甚为厌恶。”
元真低眉顺眼应道“属下明白。”
元真离开后,屋里慢慢走出来两个人“殿下,这人真的没问题吗”
一念“有我压着,他翻不出什么花样。”
任凭他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汇氿郡是沿海的一个小郡城,靠着海边,汇氿郡的百姓应该十分好过日子。
历史上也的确如此,然而好景不长,自从沿海一带有了水匪之后,这些沿海百姓的日子就渐渐不好过了。
那个时候,还能苟延残喘,但自从今上荒淫无道,小人当政,贵妃专权,朝廷不但不派兵铲除水匪,反而横征暴敛,把本就度日艰难的沿海百姓推向了深渊。
如今,偌大一个汇氿郡里,只有区区一两千人。有门路的都逃了,没门路又硬气的也让人杀得差不多了,如今剩下的,也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
这座没有生机的死城,今日迎来了几个面色红润的男人。
“老六,我说你没事找事,好端端的干嘛跑这里来。”
被称作老六的是个不高不矮的瘦子,但手背青筋凸起,五指粗壮,一看就十分有力。
老六不好意思道“我找人,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