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穷酸书生嘀咕什么呢?圣人教化?我看你是念书念傻了吧?你那么尊崇圣人训,你倒是让去驯化他们试试!你敢么你?”
面对宾客的奚落嘲讽,孔廉连忙缩了缩头,暗自说了句匹夫当真不可理喻后,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权当刚才那些话他没听清。
对于这个小插曲,酒肆内各人都只是顿了顿,谁都没在意,那宾客回头望了孔廉一眼,然后继续开始读起了报纸。
只见他翻了一页,看到一条新的内容后,不由蹙了蹙眉头,念了起来:
“军务参谋议政仕官叶胤叶公子在一次军督府例行内务会议上指出,决定家庭地位的先决条件,不该是以男尊女卑来决定,当是以对家庭付出的贡献和能力所来衡量,
他举例称,一户家庭中,丈夫收入为五两,而妻子收入为十两,这时丈夫又有何面目再对妻子指手画脚?反之也亦然,同时叶公子强调,决定家庭地位最有力条件就是收入对比!”
(纵横学说讲究的就是利益为先)
这番话念下来,酒肆内顿时鸦雀无声,对叶胤在报上所言内容,其实酒肆内不少老少爷们都是非常难堪的。
冀州、汉陵各处女人从事的行业越来越多,畜牧业、纺纱业、商业、教育业各处都有女人的身影浮现,而且她们的收入也不低,又勤劳肯吃苦,收入比自己男人多几倍的已是屡见不鲜……
更可怕的是,以前那些女人基本是足不出户待在家中照顾老人小孩,要么就学做女红,这见识也就比男人短了很多。
可现在刘策和秦墨直接鼓励女人上街,尤其是强制适龄女童免费入学后,这情况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苗头。现在女人们见过世面后,都有了自己的思想意识,加上自己有了收入,证明自己有能力照顾自己后,开始对自家男人,尤其是钱赚的少的男人有些微妙的变化……
这让不少男人感到一丝深深的危机感,不少人私下甚至抗议军督府这种违反“人伦常规”行为,建议取消军督府给予女人的一系列权利,以免出现“阴盛阳衰”的混乱局面……
这种情况甚至惊动了远东总督府,时值十月初,姜浔曾亲自上军督府以总督名义强烈要求秦墨取消这一措施,秦墨是顶着巨大压力与姜浔在府厅足足辩论了三个多时辰,最后秦墨以“军督大人回来再议”和“会慎重考虑”才好不容易将他打发走了。
那些在各行各业的女工和学堂女师好不容易尝到用自己劳动所获得财富的甜头后,在得知姜浔高压逼迫秦墨废弃这一政策时,无不担忧自己的命运就要重回原点。
结果,就在下一期新出版的远东时报上明确规定:冀州内务不容他人干涉。
短短几个字彻底让那些女子放下心来,同时也让不少心中依然坚定男尊女卑的那些男人好一阵气馁。
而当时姜浔看到远东时报上内容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被耍了,于是亲自跑厨房拿了把菜刀打算单枪匹马杀入永安军督府,扬言要跟秦墨来个你死我活的公平对决,好在被史夫人和管家给拦了下来,好言相劝让他想明白刘策和姜家的关系,这才让姜浔冷静下来,也不再过问冀州的事了。
总之,对于叶胤在报纸上的表态,可谓是毁誉参半吧,不少人暗中骂叶胤不是男人,胳膊肘总向女人靠拢……
其实,他们完全多虑了,整个冀州总体而言,还是保守的女性占多数,能力超过男人的女人目前也是屈指可数,这种政策反而更加激发了男人的意志,为了自己颜面为了这个家变的更加努力。
对于这样的消息,孔廉除了谩骂几句表达不满外,倒也没其他反应,继续夹起蘸了醋的石子儿塞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吸吮起来。
等他再次吐出石子儿放到醋碟上,酒肆外忽然出现一道身着军戎,披着斗篷的军士,向酒肆内张望一阵后,径直来到孔廉的矮桌对面,盘腿席地坐下。
孔廉没有在意坐在自己对面是什么人,自顾自继续倒满半杯酒,一口喝干,想再倒是才发现酒壶里的酒水已经空了。
“哎……”
孔廉叹了口气,显然他还没喝过瘾,但现在身上已经没钱了,也只好起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对案前的军士一把手拉住了他:“孔兄,许久不见了……”
孔廉感觉手臂上传来一阵结实的力道,不由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又听那声音似乎十分熟悉,这才抬眼望去,顿觉眼前这名冲自己微笑的军士,眉宇间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英气,似乎很是面熟。
良久,孔廉顿时瞳孔一缩,惊呼道:“扈……扈清……怎么是你?”
这军士正是上半年第一批招募新兵中一员——扈清。
此时的扈清与半年前相比,身上那股子酸儒气息已经被磨去了不少,长时间的训练让他看上去分外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