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当中原女子安置好胡人,替他脱去靴子盖好毯子,出帐去看饭熟没熟的时候,帐篷一角的藤制摇篮内,发出一阵婴儿嘶声的啼哭。
“吵死了,别让他哭了”
胡人被哭声惊醒,厌恶的向摇篮边的雅格咆哮了一声。
雅格吓得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忙轻摇着摇篮,试图安慰摇篮中的弟弟能别再啼哭了。
“哇啊哇啊”
可是,摇篮中的婴儿哭声越来越大,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登时让胡人焦躁不安,不断在羊褥上辗转反侧。
终于,胡人忍无可忍,一把直起身子,冲帐外大声吼道“秀进来,把孩子带出去,吵的我睡不着”
话音一落,中原女子立马步入帐中恭顺的按胡人吩咐,将摇篮里一岁多大的孩子抱起轻轻哄了起来。
胡人不耐烦的说道“让你把他带出去,没听懂么”
“是,是”
中原女子连连点头,赶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牵起雅格的手离开了帐篷,胡人这才安心的倒头睡去,帐篷里再次响起一片炸雷般的呼噜声。
来到帐外,雅格跟在母亲身后,用稚嫩的双手帮着她将男婴系在背上用布裹住。
躺在母亲背后的男婴,很快就停止了哭闹,又开始沉沉的进入梦乡。
中原女人感受着背后自己孩子那均匀的呼吸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随即继续围在瓷锅边忙碌起来。
她擦了把额头上流淌的汗滴,整理露出了那张被岁月鞭笞的脸颊。
这个女人就是曾经骆三的妻子,秀儿,那个亲眼目睹自己孩子被胡人摔死,自己公公被杀害,然后仰天长啸老天开眼的那个秀儿。
只是,现在的秀儿,似乎已经麻木的接受了眼下这一切,完全没有了那种感叹命运不公的愤慨。
被呼兰人劫掠到塞外后,秀儿在各部落被当牲口一样贱卖,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就以一头羊羔的价格卖到了零丁部落,给现在的黑熊部落一名胡人将领当了妻子。
相比纯粹的奴隶生活,秀儿的生活也稍微有些起色,虽然干的活依旧不比奴隶少,可她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尤其为那身为胡人的丈夫生下两个孩子后,秀儿就逐渐将过去的一切慢慢淡忘了,完全融入了一名妻子的角色,对丈夫是唯命是从,任劳任怨。
“阿妈,我饿了”
秀儿打开锅盖,用长勺搅动黏稠的疙瘩汤时,站在一旁的雅格不住吞咽口水,小声对母亲祈求起来。
“雅格听话,要让你阿爹先吃,他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打猎,为我们带来好多好吃的”秀儿抚摸着女儿的脸颊,一脸慈祥的说道。
雅格闻言,稚嫩的脸颊露出一缕疑问“可是,阿爹好像很久没有出去打猎了,每天都喝的醉醺醺的啊”
秀儿露出一丝母爱的光辉,然后从怀里拿出半张黑色的杂粮饼,递到雅格面前“先拿去吃吧,等你阿爹醒了,再一起吃饭,去忙吧”
雅格接过半张杂粮饼,刚要一口咬下,却又犹豫的放下了,对秀儿说道“阿妈,你也没吃饭吧昨天开始我就见你什么都没吃,还是你吃吧”
秀儿轻轻摇了摇头,对雅格说道“阿妈不饿,你吃吧”
雅格想了想,用力将手中杂粮饼掰成两半,递了一半到秀儿手中说道“阿妈,我们一人一半”
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秀儿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接过半张饼轻轻咬下一口,纵使眼下生活再苦再累,有自己的血亲在身边,她也知足了。
“哐哐哐”
“叮叮叮”
就在这个时候,部落里忽然铜锣声大起,几名零丁族人满脸惊恐的在部落内大声呼唤,仿佛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中原人杀过来啦”
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嚎,瞬间让整个黑熊部落鸡飞狗跳。
男人已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出帐篷,四下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马匹,女人却是无助的蜷缩在一起,抱着自己的孩子或周围同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秀儿忙拉着雅格推到自己帐后,尽量压抑内心的恐惧。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秀儿却觉的似曾相识,好像在许多年前见到过,似乎是在一个叫芜莱镇的地方
“侵尔母之穴,真没想到塞外还有这么大一个部落存在,这要让他们继续壮大,怕是又会威胁我远东的威胁”
收到消息的聂磐,策与马背之上望着远处黑熊部落的轮廓,重重挥了下手中的马鞭。
“全军听令,立刻杀过去,凡是阻挡前进的人,不准怜悯,一律碾压,杀”
“喝喝喝”
聂磐一声令下,九百名骑兵齐喝一声,向前方的黑熊部落杀了过去。
在聂磐所部的左右两侧,是哥舒憾一千乌族骑兵和罗湖率领的七百牧族勇士。
近三千铁骑如风卷残云一般扑向黑熊部落,每名士兵脸上都挂着一丝惬意肃然的面容,都渴望通过杀敌提升自己的财富和声望。
当农耕文明在心理上开始优越与游牧文明得时候,游牧文明基本是不可能战胜农耕文明的。
军督府的军队常年征战在外,态度早已经历了从对胡人的恐惧转变为轻蔑的过程,一次次的胜利让他们的自信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