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北冥境,极北苦寒之地,人迹罕至。
雪花自天际洒下,纷纷扬扬,白草努力的想要挺直腰杆,却抵不住北风的凌虐,枯折在地。
一名身着黛蓝色衣裙的女子站立在风雪中,身姿笔挺,眼神定格在正渐渐远去的马车上。
马车渐行渐远,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深深浅浅的印记,不多时,印记被洒下的雪花覆盖,看不见踪迹,仿佛方才的马车是一个幻影。
漫天飞雪纷扬而下,一抹血迹喷溅在轻盈的雪花之上。
目送着马车远去后,那抹黛蓝色衣裙失了力气,像雪花般飘落于地,手中匕首沾染的液体在白雪的衬托下,愈发鲜红。
远处行驶的马车中,雪花散入帷幔,湿了少女的罗裙,女孩儿皱了皱眉,似是睡得不太安稳。
身旁一双修长的手迟疑后抚去女孩罗裙上的雪花,拉了拉盖落在女孩身上有些掉落的毯子,转而看向轿外苍茫的雪色。
桃花镇客栈内。
卿言睡梦中只觉得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
睁开眼睛,青灰色的帷幔映入眼帘,迷惑片刻后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北冥境。
卿言手撑着软榻坐起,望了望四周,她在一个很陌生的房间里,房内只有她一人。
她身上只着了内衫,用来御寒的厚袄、外袍和斗篷被脱下叠放在枕旁,身上盖了床盛满芦花的棉被。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卿言抬眸看去,一袭墨色出现在眼前。
那人眉目俊朗,风姿卓绝,腰间系的梨花样的玉佩摇曳间似有梨花芬芳,带着古老金属戒指的手中拿了一个包裹。
看见她醒了,也不说话,把包裹放在桌子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喝。
卿言看见他进来拉了拉身上的棉被,亦没有说话。
心中有很多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窗外熙熙攘攘,屋内沉默异常。
片刻后,卿言看向悠哉喝茶的人,忍不住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那人饮了口茶,淡道:“我以为你会先问。”
卿言抿了抿嘴,道:“这是哪儿?”
“桃花镇。”慵懒低沉的声音,带着些磁性。
易辞在北冥境趁她不备对她下了迷药,在她昏睡之际将她带到这里。
不向她道歉便罢了,竟然还在她面前悠哉悠哉的喝茶,毫无愧疚之色。
这人当真是心理强大,脸皮忒厚。
“姑姑呢?”卿言问道。
她自小与姑姑生活在北冥境,从未离开过,这还是头一回出来。
“北冥境。”那人喝茶的动作微顿,又恢复如常。
“你带我离开,姑姑没有拦吗?”
易辞固然武功高强,但姑姑身为清羽族大祭司的妹妹,天赋凛然,灵力强盛,若两人打过,易辞不应该这么轻松才对。
“我是带你回家又不是拐卖你,申姑娘自然不会拦。”
易辞放下茶杯看她,脸上终于有了颜色,调侃道。
闻言,卿言的秋波眉微微蹙起,心下一急,直接拉开了被子赤足立在雕刻着桃花图案的地板上。
脱口而出:“我说了,不去清羽族,我要回北冥境。”
她在北冥境长大,北冥境就是她的家。
清羽族那地方说是她的家,但她从未见过她所谓的家人。
那就是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为何要回去?
易辞没有理会她的焦急与不愿,语气平淡:“别闹脾气。”
“那地方,不欢迎我的。”她失了力气般缓缓坐回软榻侧畔。
她出生时被算出是灾祸煞星,不详之人。
清羽族族主,她的父亲,亲手把她交给姑姑,让她离开清羽族。
十六年了,她从未见过她的父亲一面。
易辞没有答话,卿言也低头看着被子不吭声,眼神流转间突然看见枕边的衣物,想起了什么,犹豫问道:“我的衣服?”
“我脱的。”易辞面色如常,轻描淡写道。
这人是真的把她当小孩儿吗?他知道何为男女之别,礼仪教化吗?
卿言脸颊微烫,耳根也红起来,有些恼怒的质问他:“你为何要要这么做?”
“会热,这里不是北冥境。”没有什么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