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连画像都未曾有一张。她幻想过的母亲和面前的女子重合,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慈爱与包容。
慕桑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歉意:“是娘对不住你,娘没有保护好你你过的好吗?”
“我过得很好,姑姑对我很好,我现在也回来了,娘,我很想您,我不曾奢望过真的可以见到您,我”卿言有些激动,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没有条理,只想把脑中的想法一股脑都倾诉出来。
她们之间没有见过,真的见到了也没有想象中的生疏和尴尬,只有多年的遗憾与思念。
慕桑与卿兮不同。
姑姑对她说过,卿兮当年是真的要杀了她以绝后患,也是卿兮逼着慕桑将卿言送往北冥境,从她生下来卿兮就没有抱过她,亦未曾有过当父亲的欣喜,只有不安与厌恶。
她不怪卿兮,也不恨他,他是一族之主,绝不能容许自己的女儿成为威胁天下苍生的隐患,可心里多少会有一些……听说当年有了她之后,卿兮和慕桑的关系缓和许多,那十个月里两人像一般的夫妻一样恩爱和睦,举案齐眉。
卿兮会为了博慕桑一笑种满园慕桑最爱的牡丹花,会在苍峄山种上各色药草,还会在世间寻找各种神奇灵妙的药方献宝一样送给慕桑。
可一切在她出生之时终止。
天降异象,奇异命格,莫名的灵器“烛风”,都让卿兮厌恶极了这个女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也很诧异十六年后卿兮态度转变的原因,也许时间真的可以抹平一切,可以让厌恶她的父亲对她和颜悦色。
厌恶与丧妻的痛苦在时间的风沙里被碾成无尽的悔意与亲情,也许是卿兮想要补偿她,或是将对母亲的思念寄托在她的身上。
说来,她还真是罪魁祸首,让好不容易破冰的夫妻关系再次变得水火不容,针锋相对。
她出生之后两人为了她的问题争吵不休,药草尽毁,药方也在烛火中焚烧殆尽,慕桑的身体也因此变的虚弱不堪,疾病缠身。
医者不自医,慕桑的身体每况愈下。说起来她母亲亡故,她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阿言,不要责怪自己,我的病与你没有丝毫关系。在那段万念俱灰的日子里,你是娘亲唯一的慰藉,每日看到你,娘才有了活下去的支柱。”
像是能看出卿言的想法慕桑很温柔的安慰了她,卿言正想说什么突然发现慕桑的眼神有些奇怪,慕桑站在她对面眼睛看着她,目光却没有定在她身上,仿佛慕桑的眼睛看的是一片虚无。
卿言愣了愣,试着移动脚步换个位置,慕桑的视线没有移动,仍是看着那块儿地方。
“娘。”她试着叫了一声,慕桑没有任何反应。
还灵术!
卿言想起之前在书中看过这种秘术,这是镜漪族的术法,族人可以将自身的灵力剥离化作执念留在尸骨周围,待见到想见的人时会化作人形,向来人说出最后的遗愿。
卿言眼睛一片酸涩,她的母亲真的很爱她。
虽名还灵术,可实际上这是一种最为残忍的自杀方式。
施展还灵术身体会承担巨大的痛苦,剥离灵力就像重创灵魂,剥离血肉,将血肉生生挖开的粉身碎骨之痛非常人可承受。
灵魂被重创后,余下的时日里每天也要承受千刀万剐的痛苦,至死方休。即便可以投胎转世,下一世也必定是一个疾病缠身的病弱之人,活不长久。
没有人愿意使用这种秘术,不仅会带来痛苦,也没有人可以保证身死后想见的人可以看到自己留下的幻象。
这样虚无缥缈的可能之下,她的母亲做了这件事,她在等她的女儿来,在努力让她的女儿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爱她,她想告诉她的女儿,她不是孤独一人,她的母亲没有抛弃她,她的母亲很爱她。
“什么灾祸煞星,都是废话,我统统都不信,我的女儿乖巧可爱,日后一定是位心怀大义,冰魂雪魄的良善之人。”卿言思索间,慕桑的话又响起来。
“小言,是母亲能力不够没有护得下你,你这些年一定受了很多苦,娘亲对不住你。”
“没有,我过得很好,真的。”卿言拼命摇头,但慕桑听不见,也看不见。
“我不指望你成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我只希望你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只要你安好,我就安心了。”
“我没有办法拦下他,把你送往北冥境是我能想到救你的唯一方法,长枫和叶儿是很好的人,由叶儿照顾你,我很放心。”
叶儿是她的姑姑,原来申长枫是授慕桑所托提出将她送往北冥境,姑姑受慕桑所托抚养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