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远将帐册又悄悄的放回原处,脑中飞快的思考着,面前的这位是李薇应该不会错的。既然她知道我做出了这么多现代才有的东西,她一定知道我就是前世的孙文国。可是她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不相认还与我走得这么近,难道说她想在暗中观察我,看我穿越以后是不是就彻底放飞自我,妻妾成群,美女如云。可是我一直都是一本正经的,任何坏事都没有做过。
他再仔细一想,好像又有些明白了,她是看我年龄太小,所以不相认的。一定是这样!既然她不相认,那我也不挑破,一直这样下去,看谁能装过谁。
即使何志远不想挑破,但他的心理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他的心中,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了。
“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周拂柳叫了一声。
“哦,没什么。你记完帐了?”何志远从沉思中醒来,回答道。
“早记完了,听着你发呆,就没打扰你。你找我是有事吧?”周拂柳心想,看着你那痴痴的傻样,是在想什么美事吧。眼前的这个小正太,最近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看她的眼神里都闪着绿光。像一头刚长成的饿狼一样。
“嗯,是有件事。青砖作坊和水泥作坊都需要有个帐房,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现在找个熟练的帐房可不好找。我觉得从学馆的学生中找两个学生,慢慢学习比较好一些。”周拂柳回道。
“从学馆中找?学馆里年龄最大的才十五六岁,年龄太小了吧,况且他们愿不愿意中段学业还不好说。”
“我觉得是可以的,首先这些学生都学过数学,对数字熟练些。其次有些学生十五六岁还是童生,中举更是难上加难。与其在学馆里浪费时间,不如早一点学些技能。为家里分担一些。再次,年龄完全不是问题,你不也是不到十五岁吗?能做出这么多事情,十五六就不能做帐房了?”
“我那是……”何志远心想,我是两世为人啊,实际年龄可是四十多岁的大叔。他们怎么能和我比呢?但这话不能说出来,转而只好说:“那行吧,在村里贴出告示看看,有没有愿意来当先生的。还有一件事,马上就要开始修路了,修路要用到竹子,但咱们北方没有竹子,需要到南方大量采购,我想通过你家的货栈来采购……”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但竹子的运输是个问题。”
“这正是我想和你商量的。咱们能不能把香皂推广到南直隶去?就像上次配给粮食一样,让那些客商主动将竹子送来?”何志远问道。
周拂柳想了想说道:“这次与上次不太一样。在南方竹子价格非常便宜,运到咱们这里,运输成本就要高于竹子本身的价格。香皂体积小,价格高。几千两银子的香皂用一辆马车就可以拉走,而一辆马车只能拉十几两银子的竹子。长途跋涉上千里路,赶着十几辆马车到了这里,再拉着一马车香皂去南方。没有哪个商家愿意这样做。”
何志远听她如此分析后,说道:“那看来只好我们派人去南方采购了。”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走水路。利用我家在南方的货栈收购竹子装船沿运河北上,沿途在微山、兖州、阳谷、东昌、武城等地卸货,再用竹子配香皂的办法,让优先卖给以上几个地方的客商,让他们顺道将竹子运到,各地客商必然愿意。”
听周拂柳说完,何志远心想,她的前世不愧是教经济贸易的大学教授,区区的肥皂让她利用到了极致。是以,他夸赞道:“拂柳姐姐,你是不是范蠡再世?或是像我一样梦中得到古人真传?你的经商头脑超出了这个时代太多了。”
“我只是得到父亲的亲传而已,这些策略不算什么。”周拂柳微笑着说道。
“拂柳姐,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离我可能很遥远的人。那是一个梦,或者说现在是一个梦。那人不能与我同在一个梦中,我一直找不到她。”何志远故意呆呆的看着她,喃喃地说。
周拂柳一怔,她知道那个人指的就是她。她心里一阵阵感动,难道他没有忘记她吗?他真的这么痴情?望着眼前这个还不能称为男人的男人,她有一种将事实和盘托出的冲动,更想抱着他痛哭一场。
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喜欢这个男人了,她自己分不清是周拂柳喜欢他,还是李薇喜欢他,正如庄周梦蝶,蝶生庄周一样,让她感到迷茫。
“少爷,少爷……”月季在外面的喊叫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思绪。
何志远答应一声,刚要出去,月季便到了屋内:“少爷,老爷让你回家去,衙门的张大人来了,说是要见你。哦,周小姐也在啊。”
周拂柳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这是我的办公室,当然我在了。她真的怀疑月季是故意的。
“哪个张大人?”何志远问月季,衙门里这么多人,他一时半会还想不起哪一个姓张的大人。
“我不知道,他还带来了两大车兵器衣服等东西。”月季老老实实地说道。
经过月季这么一说,何志远想起来了,原来是兵房司吏张同汉,这人他很有印象。申请丁壮的事一直没有消息,梁大人走后不过十多天,批文就办成了?
与周拂柳辞别后,何志远匆匆赶回家去。
还没有到客厅,何志远就听到客厅内传来笑声:“哈哈哈,是志远老弟来了吗?你可让为兄等了好一会了。”
何志远看着比自己父亲年龄都大的张同汉,心中暴寒。我何时有这么一位大哥了?你这么自降辈份自己不觉得害臊吗?看着他那肥头大耳的嘴脸,他仿佛觉得一个猪头在面前晃来晃去,心中不免一阵恶心。一时间站在客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但张同汉丝毫不觉尴尬,还拉着何志远的手说道:“志远兄弟快请坐,口渴了吧?哥哥给你倒茶。”说着,拿起桌上茶壶真得给倒上茶水。
旁边的父亲,显然已经适应了他这种自来熟的热情,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喝着茶水。
何志远马上调整了心态,虚与委蛇地说道:“哎呀,张大哥,你怎么亲自跑来了,这怎么好意思。大哥这次来是为了呈文的事?”
“是啊是啊,前段时间,知州大人没有到任,没有大人拍板,大哥我也做不了主啊,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梁大人来了之后,我又忙于交接汇报,这事又耽误下来了。这不一有空闲我就报给梁大人,梁大人非常重视,做事果断,雷厉风行,当天就签字批了二百名丁壮的名额。我寻思着,兄弟这边刚组建丁壮,肯定缺少兵器服装,就托人找到巡检司的姚大人,给调拔了一部分兵器服装,今天一并带过来了。”
何志远拱手道谢:“如此周折,让张大哥费心了。”
“应当的,应当的!世叔与志远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得到我的,只需打个招呼就行,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办好。”
何志远看着他热情的样子,再想想两个月前那副官威十足,冷漠的嘴脸,简直就判若两人。无奈还要虚情假意地说:“以后,少不得有事麻烦大哥。”
“不麻烦,不麻烦!”张同汉那张肥硕的脸上洋溢着看似真诚的笑容,连声说道:“世叔、志远兄弟,看看我还带来什么。”
说着,让下人又抬过两个食盒,他打开食盒后说:“这是柳家烧鸡、任记羊内、勒家狗肉,还有四喜丸子、八喜笼包……都是咱们莒州名吃,正好当作今天的下酒菜。”
他竟然还要留在这里吃饭!何志远暴寒,怎么衙门里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何志远恨不得让他马上消失,出于礼节还得与他虚与委蛇地表演着。早知道是回来见这么个恶心的家伙,打死我也不回来。在肥皂坊里与拂柳小姐姐玩个小暧昧,说说小情话是多么美好的事。哎,悔之晚矣。
看在那两大车东西的份上,父子俩还是热情招待了张同汉。
席间,何绍云问道:“张司吏,我们是民间丁壮,接受巡检司的兵器、服装是否合适?”
“合适,再合适不过。我们兵房就是负责全州的兵丁招募与训练,支持民间丁壮是我们的责任。梁大人说了,你们村人口众多,作坊也多,而又邻近匪巢,安保问题不能马虎,优先调拔一些物资那是应当的。我只是稍稍多调拔了一些而已,不妨事的。”张同汉一边吃着一边邀功似的说道。
“那就谢谢梁大人和张司吏了。”何绍云端起酒杯说道:“来,咱再喝一个。”
等张同汉放下酒杯,他又说道:“说起梁大人,他可是咱莒州近十几年来少有的好官。刚上任还没两个月,州内的重大问题都被他快刀斩乱麻,几下就解决了。自从上次视察回去,梁大人在排衙的时候经常说你们村是全州的模范,你们父子俩是民间少有的贤良。那真是赞不绝口啊。还有一个消息我不妨提前透给你们,那齐鸿福被判了斩监候,秋后就开刀问斩了,褫夺粮长的文书户部已经批准,下任粮长非世叔莫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