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楚斐大醉,宛若一滩烂泥。楚歌亦然、所有商路回来的男人们亦然。女人们尚存着理智,将他们一个个收拾回去各自房间,然后亦然。
这一夜之前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未曾宣泄出来的苦闷,于蒙克瑞德一行人而言,他们失去了往日的荣耀和跟以往有关系的一切,生活也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而今都在说着一种他们并没有那么熟悉的语言。
于跟随楚家父子和贺家兄弟回来的那些兄弟而言,他们再也不是叱咤商路的马匪,甚至或许都再没有了提刀厮杀的机会,他们的生活也仍旧有着巨大的改变,这让他们感到极度的不适。
于贺家兄弟而言,他们看着楚歌一家人幸福的团聚,而他们的父亲却没能亲身经历这一切。他们家中同样也有两位兄长、七位姐姐,亲戚也是一堆,除了他们兄弟外所有本应是亲人的人却都是陌生人,就连认祖归宗时都是楚歌去给做得见证。他们自己也只能每日面对着可以说完全陌生的亲人,每日看似和睦有礼的打着招呼,却无法弥补那份生疏。
而与楚斐和楚歌父子而言,是盘桓了七八年之久的那道并不明显的阻隔。
可这一夜,他们将这些东西都宣泄了出来,他们笑着哭着,他们形容癫狂,却也无拘无束。火辣的烈酒焚尽了他们的心事,也为他们化开了新的篇章。过往的一切都随着这场宿醉消散,他们将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
翌日,这些人基本都是时至晌午方才醒转过来,所幸喝的酒不怎么闹脑袋,洗漱完毕后也就清醒了,没有宿醉后的头疼欲裂。
“七郎,你这两天是不是应该启程去朝歌了。”
昨夜贺家兄弟都是在楚斐的院子里住下的,所以起来之后也就又凑到了一起,此刻贺云乞边吃东西边问道。
“嗯。后天走,早去几天,正好去朝歌游玩一番,反正时间也够。”
楚斐点头回道。
“那太好了,我等会儿回去收拾行李,这两天就住你这了,后天和你一起走,我是不想再在这地方呆着了,就跟着你去朝歌了,还是咱们兄弟在一起舒服。”
贺北山一拍手掌大吼大嚷着,把一旁伺候的丫鬟下人给吓够呛。
“这地方多好,你们家也是家资不俗的,还什么事都有人伺候着,不比咱们提刀扛枪的当马匪来的舒服啊。”
楚斐揶揄着。
“好个屁啊,除了我们哥三,还有十来个跟着的兄弟,我们就特么没有一个熟人,见了面还谁都得打声招呼,客气客气,难受死了。我们难受,他们也难受。”
贺老三对楚斐向来无话不说,虽然也知道这货在揶揄自己,但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仍旧叫嚷道。
“处处都是客气,这、、”
贺老二也是无奈摇头苦笑。他们都是些习惯了商路上爽利和豪放的生活的,这种看似和气实则无比陌生疏远的人际关系,让得他们浑身不舒服。
“呵!我也一样,不然何苦天天跑去练槊。我们和他们啊,就像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楚斐自然也是感同身受,咧嘴一笑,然后兄弟四人相视摇头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他们更熟悉,也更像是亲兄弟一些。
“那就一起去吧,正好咱们也都还有点钱,咱们干脆去朝歌买个院子自己住,不时回来探望一番便是。”
楚斐于是建议道。
“我们倒是无所谓的,你不用住在靖武卫那里吗?”
贺家兄弟问道。
“不知道,就算需要住在那里,也总有休沐的吧,有个自己的窝终归好点。而且啊,咱们也应该想法挣点钱呐,咱们可不光自己,还有兄弟们跟着呢,就咱们分到的这些钱财能扛多久?”
几人虽然回来时也和其他人一样分了楚寨曾经的财物,而且还不少,但是这么多人坐吃山空也是不行的,想要过得好些那更是不能指望着这些的。
楚家虽然是一方豪绅,但是这份家业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一则是楚歌早年打下的根基,一则是楚瀚六兄弟努力的结果,他不想牵连进去,更不想因为这些许黄白,让本就陌生的关系更加冰凉。
贺家兄弟的情况也大抵相同,所以闻言也是深有同感的点头,更是直接问道:
“你是有了想法了?”
“大概有点了,虽然不能富甲天下,但活得舒坦应该没什么难的。”
楚斐点头,倒是没有细说,而是一语带过,有些事他也只是有个想法,但还没有计划好,到时再详说不迟。
“行,那我们就等着了。”
贺家兄弟也了解楚斐,知道他不细说显然也就还没计划周全,所以也不多说什么了。
“话说,你们哥仨家伙式都带了吧,咱们可是好些时日没有比划比划了,正好哥们偶有精进,今儿一挑你们仨。”
很快,吃完饭的楚斐本想再去练练槊,巩固一番,却看见贺家兄弟也要出去活动活动拳脚,遂出言挑衅道。
“呵,我们哥仨是有些时日没揍你了,正好手痒,来来来!”
这哥三个也是摩拳擦掌的,毕竟他们原本在楚寨闲来无事就会比试比试,这段时间又是赶路又是什么的倒还真的很长时间没有比试了,所以痛快地回去取了各自兵刃,这些都是他们走哪带哪的东西,成了早就刻入骨髓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