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脂趴在地上,放不开面子。
灯草看她卑微的模样,心里害怕自己得罪了岳金銮,也迟早是这个下场,袖子里的手抠的发白。
岳金銮扫了一眼,“怕什么?我不会这么对你的,你不一样。”
她要是敢这么对灯草,周则宁就算不要命也得把她皮给扒了。
周则宁上辈子官运亨通,年纪轻轻当了宰相,将羞辱灯草的大太监何泗五马分尸,作风与秦恕出奇的像。
值得一提的是,周则宁也的确是秦恕一派的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坏了谁。
灯草困惑。
人素来讲究个缘分,难不成她与岳金銮,真的是投缘么?
“姮娘,去领条狗来,教教她怎么叫。”岳金銮斜倚软枕,莹白指尖点了点门外。
姮娘看了看岳贵妃的脸色。
岳贵妃沉着脸。
姮娘于是从隔壁宫的沈美人那儿借了条哈巴狗。
哈巴狗长了一张老人脸,黑眸精神,长毛雪白,油光发亮。
沈美人家里很有钱,连养的狗也算吃金莼玉粒长大的,生的那叫一个威武神气,踩着小步子来到画脂面前,轻蔑得“呜”了一声,然后摇着尾巴,起身朝岳贵妃与岳贵妃作揖。
岳金銮:“免礼了,宝咕儿,你叫一声!”
哈巴狗名叫宝咕儿。
它似是通人性,闻言又甩了两下尾巴,才回到画脂面前,绕着她嗅了嗅,极不情愿的叫了声,“嗷呜,汪!”
岳金銮:“听听,这才叫口技。”
周围有年纪小的宫人,早已被逗得捧腹大笑。
岳金銮挑起黛眉,起身走到画脂面前,弯腰勾起画脂的下巴,用指腹轻轻一挠,笑得意味深长,“都这样了,还想留在我身边吗?”
画脂用力点头,“想!”
岳金銮取过帕子,擦拭指尖,慢慢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叮当”一声——
岳贵妃忍无可忍得摔了茶盏,她猛地站了起来,怒气上涌,气得发髻上金钗乱抖,“阿柿!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平日里便是这么教养你的吗,你小小年纪,怎么心性顽劣到这种地步!”
岳金銮回头,眉目凝着霜雪,冷厉沉静。
“姑母,”她轻笑一声,懒洋洋指着画脂,语气里没有一丝悔意,“有人宁肯当狗,也不肯做人,您又何必为这种货色可惜,咱们又不是狗,安知狗之乐也?”
上一世她喝下画脂送来的毒酒,还不知道自己最信任的婢女已经勾结江犁雨,谋她项上人头了。
毒酒穿肠烂肚的滋味,她一个人尝可太寂寞了些。
江犁雨、秦湛、画脂……
一个都跑不掉。
岳金銮很清楚的记得,她死后,画脂擦去她脸上血迹的模样,那天的月很白,像一把闪烁着银辉的弯刀。
画脂处理好她的遗容,低低的叹气,语调里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兴奋,“郡主,你可别怪我心狠,江小姐才是最该当太子妃的人,你呀,注定没这个命!”
岳金銮垂下眼,漠然勾唇。
秦恕说得对,她当不了神仙。她重活回来,可不是为了感化仇人、博爱人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