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犁雨的眼睛不争气地红了,这是她的拿手绝活,她好生委屈地看向太子,“表哥,我不过随口说几句,不知道又怎么刺痛郡主的心了,竟让郡主这般生气,都是我的错。”
她嘴里在跟岳金銮道歉,却一直对着太子,不知道的还当是她骂了太子的祖宗十八代。
不过岳金銮转念一想,也对。
刚才江犁雨提到的王皇后,就是太子的曾祖母,虽然不是亲的,但也是嫡正的皇后,这和骂人祖宗有什么区别。
太子刚才纵容江犁雨叽叽歪歪,这会岳金銮讽刺,无疑也是打他的脸,因而怒道:“阿柿,你怎能这样羞辱贵女,犁雨出身高门,岂会同市井说书人一般,你这话究竟是在折辱她,还是折辱江家?”
这问题可就大了。
都扯到家族脸面上来了。
太子不高兴也正常。
毕竟他的母家是江家,江家受辱,他这个太子脸上也难堪。
岳金銮想给他一记白眼问问他姓秦还是姓江,面无表情道:“在殿下心中,江家的体面是体面,皇室的体面便不是体面了吗?王皇后把持后宫多年,上至嫔妃下至宫人无一不夸她处事公平,身为皇子,竟对嫡母怀怨,出言不逊,孝道何存?何况江小姐不过区区臣子之女,竟然公然造谣皇家事,王皇后乃是皇上祖母,也是你能编排的吗?”
岳金銮说着,冷哂一声,“王氏系名门望族,一门多出皇后,当今太后娘娘便出自王家。与王皇后是亲姑侄,殿下和江小姐以为,若是让太后娘娘听见江小姐刚才那一番言论,她会是何感想?”
太子沉着脸不作声。
他的母亲江皇后是先帝选给皇帝当正妃的,先帝瞎,王太后一直不喜欢这个儿媳,态度分外冷淡。
王氏是几朝贵族,当然不稀罕江家这种卖女儿博上位的草包家族,王、江两家的关系非常僵硬,互相看不起,导致太子和王太后的祖孙关系也不怎么样。
江犁雨没脑子一时口嗨,还有太子帮忙撑腰,怎么可能想得到那么多。
她一边在桌下狂戳太子让他说几句话,一边阴阳怪气:“我不过是为三皇子抱不平,王皇后出身高贵行事磊落,可
你岳家人又说不准……”
唐小蛮放下荔枝,插嘴道:“岳家怎么就说不准了?”
江犁雨用帕子点嘴角,“唐妹妹年纪小,不谙世事,不知道这人身体里流的血呀有高低之分,什么人生什么种,你说这商贾马奴的后代,还能生出纤尘不染的莲花来吗?”
岳金銮笑笑,“那肯定不能。毕竟莲花不是肉生凡长,莲花没母亲,也没父亲。”
江犁雨没听明白这是在骂她,还在沾沾自喜。
唐小蛮恍然大悟,“原来江姐姐是这个意思。可你们江家先祖当初不也是个杀猪匠吗,听说还是把女儿献进王府当妾才——”
才发家的。
她嘴巴被江犁雨一把捂住。
江犁雨脸色铁青,“你给我住口!”
唐小蛮无辜地眨眨眼睛,她也没说错呀。
江家发迹全靠的裙带关系,不过是这些年把自己洗白成清流勋贵了。
岳金銮差点笑死。
她瞥了太子一眼,太子被唐小蛮的杀猪匠言论气得脸色铁青,四皇子秦修把表妹唐小蛮从江犁雨手中抢走护在身后,回了太子一个“你看你爷爷”的眼神。
秦修因为是天才,有底气,太子碍于他得皇帝宠爱,也只能干瞪眼,宽仁兄长的人设装不下去了。
唐小蛮从自家表哥身后探出头,笑得像个小狐狸,“略略略。”
有表哥护着真好!
好好的战局被秦修和唐小蛮打搅,太子和江犁雨快气死,两个人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手是岳金銮。
于是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太子到底怜香惜玉还对岳金銮有意思,故意按兵不动。
便由江犁雨出马,“郡主,你这么生气,莫非是被我猜对了,岳贵妃当真有要送走三皇子的心思吗?我可真为三皇子难过,他年少失母,而今得贵妃垂怜,总算有了母亲,却未料出了那种事,换作是我,我一时也无法接受。”
她四处看看,“三皇子呢,恐怕正在一人黯然神伤吧?”
正在假山后淡淡听着的秦恕:……?
没有,他在看他的小妻子发威,看得很开心。
岳金銮无语:“换作是你?你算什么东西,三皇子天潢贵胄是你能换作的吗,要你来为他难过?你到人家跟前人家愿意拿正眼看
你吗,在这儿叽叽歪歪,知道他是谁吗,当今皇上的三儿子,你是想攀高枝想攀疯了,连皇家的关系也敢乱攀。只愿你没投个好胎,偏偏生在江家,可惜了你这一身公主脾气却没那么个命,真真是造化弄人,老天爷亏待你呀!”
太子眼珠子都快瞪凸了,其他皇子风轻云淡共赏明月,将岳金銮的金句名言当和谐夜晚的琴瑟之音。
江犁雨:“我——”
岳金銮打断她,“我说完了吗,轮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