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中午的一顿饭花了郑卫华三块多钱,但物有所值。
通过一顿饭,几个孩子对他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铁柱的气消了,二妞没那么怕他,就连铁蛋都暂时打消了把爸爸赶走的主意。
当然前提是如以后都有肉吃才行。
吃完饭,郑卫华带着几个孩子回家。
看到自家小院,铁蛋又想起了离他而去的妈,轻易憋出两泡眼泪,哭着要找陈芸。
郑卫华看了铁蛋一眼,没管他,转身进了房间。
他在房里呆了一会,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服,衣服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
郑卫华走近,单手把铁蛋拎起来,沉着脸说:“别哭了。”
铁蛋含着眼泪仰头,哭声被吓得变了个调:“呜呜——嘎——”
“……”
郑卫华是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他工作繁忙,刚结婚的时候因为军龄军衔不够,两年才有二十天的探亲假,回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与孩子相处的就会屈指可数。
后来职位升了上去,假期变长,每年都可以回家,但似乎也没多少改变。
如今想想,他连前面两个孩子小时候长什么样都记不起来,这个父亲当得是真的不称职。
看出铁蛋对他的畏惧,郑卫华心中有些愧疚,手上动作也轻了些许。
他单手一提,把铁蛋抱到怀里,对另外两个孩子说:“走吧。”
“去哪啊?”
郑卫华说:“接你们妈妈。”
这个决定显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欢迎,再上车的时候几个孩子都很配合。
从前山村到陈家村的距离比到铁柱外公家还要远一点,郑卫华骑了大半个小时才到地方,他顺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陈友金家,却见大门紧锁。
路过的人告诉他:“找陈友金吗?他们不在家,在陈友林家给老太太过寿呢。”
陈友林就是陈大伯,郑卫华见过他,但不知道大伯家住在哪。
过路人给他直了位置,郑卫华道谢,见没有多远,便推着自行车走过去。
大伯的院子里很热闹,离得老远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闹声。
郑卫华把车停在路边,让几个孩子下来。
来到陌生的地方,三个孩子都有些放不开手脚。
二妞抓着哥哥的衣服,探头往院子里看了眼,又赶忙缩回来。
小声说:“我没看到妈妈。”
铁柱嗤笑:“就你那样能看到谁?”
二妞有些不大高兴:“哥哥能看到?”
铁柱扭头:“我才不看!”
郑卫华停好车,叫上铁柱和二妞,抓着铁蛋衣领带着人往里走。
铁蛋倒是不怕,听说妈妈就在里面,他跑得比谁都快。
陈大伯家的院子很大,左边开辟了一小块菜园,院子右侧有一株粗壮的榆树。榆树底下围了一群人,时不时便有叫好声传来。
郑卫华带着几个孩子进来,很快被人发现。
“你来找……”陈大伯走过来,仔细辨认一番认出来了:“你是郑卫华吧?”
郑卫华点头,也认出陈大伯来:“大伯,陈芸在吗?”
“啊在。”陈大伯扭头,扬声喊:“陈芸,出来下,郑卫华来了!”
他对着榆树下的人群喊的,但是那边太闹腾,陈芸没有听见。
陈大伯还要喊,被郑卫华拦住:“我去找她吧。”
说完长腿一迈往那边走过去。
榆树下那么一小块地方,聚集了有二十来人。
郑卫华仗着个子高,轻易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是几个人在赌骰子,她的妻子也参与其中,正因开出三个六点而洋洋得意。
郑卫华:“……”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陈芸。”
“来来……谁找我?”陈芸扭过头,看到郑卫华那张给人强烈压迫感的脸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视线移开,又转回去。
没错,人还在那边。
原来是真的?他来干什么?
陈芸满心疑惑,不情不愿起身,走出去。
“那边结束了?”
陈芸问完话,便看到铁蛋跟个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着她的腿委委屈屈:“妈妈!”
“唉!”陈芸习惯性应声,抱起小孩,又看到走在后面的两个:“你们怎么都来了?”
铁蛋在她怀里委屈地哼哼唧唧,二妞过来抱着她的胳膊,紧靠在她身上,姿态十足依恋。
铁柱落在最后,没和那两个一样靠过来,站在半米之外对她说:“来接你回去。”
陈芸心说她其实并不想回去,但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这话肯定是不能说出口的。
感觉到郑卫华看过来的视线,陈芸有些别扭,摸了摸二妞的脸蛋,略过他问几个孩子:“中午吃了吗?”
二妞点头:“吃了,吃了肉,爸爸买的!”
“真的呀?”陈芸没有多想,以为郑卫华去刘家的时候带了肉。她捏了捏姑娘的脸蛋,笑着说:“那二妞要多吃点,长胖胖的。”
二妞点头,很认真地说:“我很快就长胖了。”
几人说了会话,陈芸带着他们去见老太太。
老太太睡完午觉刚醒来,正在屋子里和女儿媳妇说话。
陈芸他们一家进来,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肖月珍最先起身,走过来:“这不是卫华吗?你放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郑卫华顿了顿,看了陈芸一眼。陈芸目视前方,强装若无其事。
郑卫华收回视线,眼底多了一层笑意,回答道:“才回来。”
“这次能多呆一阵子吧?”
郑卫华说:“下个月走。”
“那这时间挺长,对了你吃过没?”肖月珍看看向三个孩子:“几个小的呢?”
“他们都吃了。”陈芸没让肖月珍继续问下去,怕再问露馅,到时候又要被骂:“他来看看奶奶。”
“对对,是要看看,你奶奶还没见过卫华呢。”
肖月珍拉着郑卫华和三个孩子走上去,对老太太介绍:“这个是郑卫华,你孙女婿,这三个孩子都是卫华的。”
陈芸结婚的时候老太太不巧生病了,确实还不曾见过郑卫华。
她知道有个当兵的孙女婿,听肖月珍介绍,便凑近了去看。
郑卫华配合地上前。
老太太看看大的,又看几个小的,看完笑呵呵一拍手:“好好好、都好,大的小的都俊俏。”
其他人跟着笑:“妈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那当然。”老太太一点不掩饰:“咱们家的人都俊俏。”
屋内气氛正好,连带着几个孩子都放开了些。
老天太抓瓜子花生给他们吃,塞的口袋满满的。
塞完三个孩子还要塞给郑卫华。
郑卫华拒绝了,反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肉罐头和一条巧克力:“奶奶,这个您留着吃。”
他拿出来的两样都是稀罕东西。
罐头还好,虽然少见但不是没看过,巧克力就稀奇了,一屋子的人拿着那东西看了半天,愣是没一个认识的。
“这东西能吃吗?”
“能吃,这东西叫巧克力,味道很香。”
陈芸打开巧克力,掰了一块送到老太太嘴边。
老太太看到这黑乎乎的东西,完全不敢下嘴:“不要不要,你自己吃吧。”
“奶奶你试试,味道很不错的,不用咬,含在嘴里会自己化的。”
“跟糖一样?”
“差不多。”
既然是糖,老太太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张开嘴吃了一块。
边上的人问她:“妈,味道怎么样?”
老天天抿着嘴品了品,嘴边的纹路多了两条,摆手说:“不好吃,跟吃药一样,苦。”
“苦的?不是说是糖吗?”
“不是糖!苦!”老太太脸揪到一起,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但又舍不得吐。
她往嘴里塞了个糖缓缓味道,对郑卫华说:“下次别花这个钱了,我一个老太婆,吃不了这些好东西。”
“真这么难吃?”几个女人盯着陈芸手里的巧克力,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做药味的糖。
陈芸说:“这东西很香,不是完全的苦,还有甜味。”
老太太拆台:“哪甜了?全是苦味,比我上次喝的药都苦!”
“咦!”
老太太这么说,其他人便对巧克力退避三舍,拒绝尝试这样新奇的东西。
肖月珍还说:“又没病,干嘛吃药啊?”
陈芸哭笑不得:“这不是药。”
“哦,连病都不能治,那就更没必要吃了。”
陈芸:“……”
又贵又时髦的巧克力被大家一致抗拒,倒是郑卫华带来的牛肉罐头得到了老太太的喜欢。
肉罐头味道重,里面的肉切得很碎,拌饭干吃都可以,正适合老太太这样没牙齿的。
在老太太这边呆了一会,认完一堆亲戚。
大伯母留他们在这吃晚饭,肖月珍没答应,说自己回去做。
一家子出了门,郑卫华推着自行车和陈友金时不时聊两句,铁柱和二妞坐在车上。
至于铁蛋,他刚和陈芸经历了将近一天的长时间分离,现在正是腻歪的时候,非得赖在陈芸怀里,撕都撕不下来。
肖月珍看到孩子这么黏自己女儿,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孩子的表现是最不会骗人的,谁对他好,他就和谁亲。
看来自家女儿真的是改好了。
回到家,肖月珍系上一块破衣服做的围裙,把陈芸拉到厨房里,递给她一把菜刀。
“我烧火,你把那只大黄鸡宰了,记住是最黄的那只。”
陈芸从没宰过鸡,闻言有些退却:“要不我烧火吧。”
“别墨迹,让你杀鸡就杀鸡。”肖月珍往锅里倒水,嘴里说:“我还不知道你,就想着偷懒,一点小事都不愿意干,结了婚还越过越懒了!”
她一数落就停不下来,陈芸提着刀往外溜:“行了醒了,我去杀鸡,您别说了。”
肖月珍看了她一眼,又有新的意见:“让你干活不干,非得说一顿才行。”
陈芸:“……”